
前面的章节里有提,孙少平他们正月十五唱酒曲儿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过来收菜盆,被一个“包头后生”调戏。孙少平出手相助,阴阴地收拾了那小子一顿。
话说孙少平自从单住以后,恢复了对读书的热情,每天晚上都会不知疲倦地读到书本自动掉落,方才沉入梦乡。
这晚,他又看到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刚想要吹灭蜡烛,忽听见上面不远处的灶房里传来一声低低的,令人恐怖的喊叫。莫非是闯入了贼?因为灶房里只有小女孩一个人住啊。
当他慢慢靠近,才听见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悄悄的,不敢哭!你再哭,我明天就把你打发了!”少平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包工头胡永州的声音,而且他也明白了里面的龌龊事。
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少平的脑袋,他用手指头轻轻地捅了一下门,门关得很紧。慌乱中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立在黑暗的墙角里,气愤地用手狠狠地抠着新砌的砖墙。
“孙少平悲愤地想,胡永州简直不是个人,怎么能损凌这么小的孩子呢?这个叫小翠的女娃娃当那个家伙的女儿都太小了!”
“这时,他眼前出现了那只美丽慈爱的长角鹿母和它被砍下的头颅;出现了那个小孩以及最后淹没了他的那冰冷的河水深不可测的湖……”
显然,一腔热血使他急切地想把小翠从水深火热中搭救出来。
第二天上午上工的时候,少平一句话没说;下午他又推说自己的脚腕扭了,没有和那老头儿一块出去采买。
他趁没人的时候,走进灶房,了解了一下小翠的情况。原来小翠母亲没了,父亲拉扯他们五个娃娃,她是最大的,所以被赶出来做工,没挣着钱不敢回家,父亲会打她。
她也很怕主家,因为胡永州天天过来欺负她。她甚至不顾羞耻地一把撩起自己的衣服,让少平震惊地看到那对还未发育起来的乳房上面,已经像被野兽抓过一般结着血痂。
孙少平的眼睛里像被撒进去一把辣椒面,他又一次目睹了人世间的不幸与苦难!
孙少平压抑得连下午饭都没有过去吃。“萝卜花”觉得有点蹊跷,就过来看看。“萝卜花”毕竟是熟人,少平就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萝卜花”一边听一边咧着嘴笑,香咝咝地抽着少平递过去的廉价纸烟。当听到少平说要把自己的工钱给小翠,要打发她回去的时候,“萝卜花”惊讶得一下子跳起来,对少平的行为表示十分费解。
憨!哪个包工头不找个女的睡觉?你黑汗流水地赚下几个钱,不等于撂到火里烧了?
可她只是个娃娃啊!少平痛苦地喊道。
“娃娃不娃娃和你有个屁相干!再说,女娃一十三……”
少平还没等“萝卜花”说下去,就愤怒地扬起手把“萝卜花”打得蹿出了房间。
“‘萝卜花’捂着腮帮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嚷着骂道:你情愿给你嫩妈多少钱哩!为什么打老子哩……”

第二天上午,少平早早地就把自己的铺盖卷儿捆扎起来,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他瞅准了胡永州和他侄儿一起算账的机会,撵了进去。
孙少平开门见山、硬里硬气地说他要结账。叔侄俩起先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事,还以为是这小子在哪里寻到好工了。一番对话下来,他们才发现少平的脸色很难看,而且说话恶里恶气。
胡永州像是受到了侮辱,这臭小子,哪个工匠敢跟包工头这么说话呢?但仍跟侄儿说给少平结账。少平拿到自己的一百来块钱后,又冷冰冰地说把小翠的账也接一下。
这下胡永州才真正地感到有些奇怪,脸吊了有半尺长,问为什么?少平挑衅地瞟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为什么!胡永州有点慌了,但又很不甘心,想这小子要多管闲事干嘛呢?
这时他的侄子替他问道:“小翠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什么也不是!”“那你为啥多管闲事?”“我想管!”
胡永州在一旁发话让侄儿别跟这小子磨牙,去把小翠叫过来,侄儿便很听话地出去了。
原来胡永州是想借用这个机会,笼络一下少平,说少平可以在这里和他侄儿一样当个监工,工资按大匠工的标准开。但少平义正严辞地说他不会再给畜生干活!
胡永州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看谁能把老子的球毛拔上一根,你知道我靠的是什么?我表弟就是地委副书记高凤阁!”
“高风阁和我球不相干!”少平也粗鲁地说。
这时他的侄儿把小翠领进来了,小翠吓得连眼皮也不敢抬。胡永州瞪眼喝问她是不是要回去啊?小翠小声地说要回。
“你他妈的……”胡永州扑过来就要打小翠。还没等胡永州走出两步,少平就用左手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右手左右开弓,没命地抽打那张干瘦的老脸;然后当面一拳将这个老家伙打倒在后窑掌的脚地上。”
胡永州的侄儿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扑上前去和少平扭打成一团。倒在地上的胡永州有气无力地对侄儿说算工钱,叫这小子走!胡永州心中有鬼,看来是不想把这事情闹大。
最终小翠也拿到了工钱,她才赚了五十来块。少平带着她回到灶房收拾好行李,又领着她去了东关长途汽车站,给她买好车票。把她送到车上,并且把自己的工钱拿出一百放到小翠手上……
可把小翠高兴坏了,她说她父亲看到一定不会再打她了!少平望着远去的小翠,心情虽然还很激动,但是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他又回到身无分文的状态了。只可惜小翠现在只顾数着手上的钱,给少平连手也没招一下……
唉,自己没钱不要紧,怎么着都能凑合,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给父母和在县城上学的妹妹寄钱了!
眼下他只有再回到他的大本营——东关大桥头,然后再作打算。只是这东关大桥头比以前更繁华了,本城居民都称这里是“黄原的香港”。因为随着政策的转变,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越来越多,谁不想出来挖抓几个贴补家用呢?

竞争一大,活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找了。临近黄昏,少平眼看今天无望,身上只剩十来块钱,还一天没吃饭,饿得是头晕眼花,还有晚上要住在哪里呢?没有其他办法,看来只有去找他的朋友金波了。
“又大又圆的落日像一团鲜血浸人了麻雀山的背后。孙少平提起自已的铺盖卷,碰碰磕磕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东关邮政所走去……”
唉,最后一段让我想起少平从阳沟出来的那一次,也是伴着落日,但那时他走的是多么义无反顾啊!可这次却是多少有些失意的。
读这一章又让我想起那个老问题:路见不平,该救吗?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悖论,就比如少平,要放现在,他可能连胡永州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英雄救美了。
文中还有提到少平不是没想到去政法机关控告胡永州,而是他作为一个农民工,经不起折腾了,他需要马上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
有胆量救的人没有那个能力,有能力的人又不会始终保持一副好心肠。而且这样的一种救法管用吗?小翠还会不会重新落入魔掌呢?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四,第二部第三十四章读书笔记,总第44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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