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

  暑假终于来临，我们班里家境不错的基本都外出度假了，像我这种走路都叮当响的只得回那不知道要坐几日几夜的火车才能到的“城里”。

  其实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的，不去看看，怎能知道地球真像书上和电视上讲的那样是个球。但这次我是有些事要做的，也没那闲功夫和其他人一样到处飞。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干啥，总觉得心里有事，以前放假关系不错的同学们大都在，现在就我一个人，空落落的。

  这日我走在街上，一直在寻思，大概是对这里太熟悉了，我稀里糊涂地就到了家面馆，我没说什么，他直接给我上了碗面，然后就在哗哗的电扇声重踱来踱去，馆里的人渐渐多了，大概该吃饭了吧，空气里也渐渐混杂了其它的声音还有味道，但我这人受不了嘈杂的环境，他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怀疑他们想催眠我，然后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我不能落入这个圈套，便主动道：“嘿，兄弟，你干啥呢，烦不烦人？”他愣了下，打量了我一下，再用手抓了抓下巴，终于开口了：“小兄弟，你会不会煮面？”我还以为多大的事，笑了：“当然会啊，只有我才吃得下而已。”“这好办，这很简单的。我托你个事，你帮我煮半天面，我有点急事要走，工资我会开给你，怎么样？”我向四周看了看，这馆不小的，估计这人脑子出问题了，摆了摆手：“不行的，不行的，一来我做的难吃，二来上你馆吃面的这么多，我一个新手怎么应付得过来？”他的手竟然拉我了，我冲他那严肃的劲就跟着进了厨房重地，他又跟我说了半天，不像是开玩笑，我便答应了，毕竟人家有事，但生意不能落下，这是资本。

  这日上午我便按着他说的那样，什么清汤多加点秘方，红汤少点秘方，多点辣椒，但最重要的是面汤，好坏全在这里面，不过也容易，要想味道好，味精鸡精使劲搞，这不，一上午他厨房里的碗全被用光了，我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没记，都放在他的盒子里。他回来时也很满意的，也没什么烦恼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爽快地给我150块，准备走的时候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学，我这人做事还是很小心的，只说我是个读书人，算了。

  兜里揣着人生第一桶金，真是说不出的自豪感，我甚至觉得可以养活自己了。高兴归高兴，我手是插入口袋里捏着这150块的，我不想乱花，更不想掉了或是被人不小心摸了去。有时就是这样，人一旦有了自己珍贵的东西，就会很谨慎的，我以前走路只看前方，最多过马路时才左右看看车辆，如今还得几步一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头就看见我那小学老师了，她看到我了，她样子没变过，估计她还记得我，我躲不掉了，我捏紧了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悄悄地走到她身边，低头道：“葛老师好！”她头发甩了一下，迷茫地望着我，呃……“那个你是我老师，我也是你学生，我是那个李庞皇……”我尴尬的时候喜欢左手牵右手。“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在哪读书啊？”她应该记起了。“那个XX大学。”我答道。“一本哈？”她问。“对，对，对。”我答。“这个出来好，对了，我现在去医院送饭，我老公动了手术。”她似乎很急的样子，因为眉头把皱纹挤出来了。“哦，好，葛老师，你先去吧。”我向她轻轻挥了挥手。“那好，有空来耍。”我愣了下，她远去了。

  我走路还是东看看西看看，一家“极乐超市”外边贴着一幅很大很红的招聘启事让我停止了脚步：15到35岁，高中及以上学历……基本工资1500，外加提成……好像比其它超市高出很多，而且其它的都是每日至少13小时。那150块始终没从我手中放下……我该为家里做点事了，便进去了。里面的员工开始很热情的，“请问你买点什么？”“我，我来应聘。”我第一次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那员工斜着眼看了看我：“对不起，这里不要男的！”走开了，接着其他老员工都捂住嘴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没开灯的店让我觉得太刺眼了，我得逃出去……

  到门口了，“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等！”里面传来的。除了我，没谁了，我扭过头，是一个脸上长着化妆品的人，“你别听她们胡说，我们这里恰恰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从声音中听出是个女人，这声音倒让那些员工正常点了，对于我却是充满了“诱惑”，我脸也不红了，转身走了进去。“真的可以吗？”我还是有点怀疑。“唉呀，你看我像是骗你吗？”她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因为有这种妆的感觉始终那个样子，但是让人觉得是真话。“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我问道。“小伙子，你什么学历啊？”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大学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我对于自己学历不止高中还是很骄傲的。“那你明天就可以来！”没想到这么轻松，我也答应了，出来后，空气都比刚才清新了许多。

  这天晚上，小学的群突然热闹起来了，一直不停，我不小心点了进去看了看，同学们在互相问候，还有想组织去看望老师的，我也忍不住发言了：“今天我看到葛老师了，她老公住院了，这几天她应该不怎么在家吧。”谁知更加沸腾了，“那我们去看望一下她老公吧，顺便就看看她了。”有人在说。然后就是觉得提议好之类的话了。我不想去，因为我都没见过葛老师的老公，而且好像她这个老公是我们毕业后再和她结婚的，他们是重组家庭，这和我更没什么关联了。我还在沉思，“叮呤叮呤……”一个QQ消息来自小学班群，我点开了，“李庞皇，你们来千万不要带什么礼物啊，实在要买，也不要买贵了，我们在XX医院住院部7楼40号床……”是葛老师，没办法，只得去了，我回了个“好”……然后群里又是在讨论买什么好，我没怎么看了，睡觉了，累了。

  第二天8点半我去超市上班，也没什么干的，擦拭商品不要我干，就连拖地也不要我干，我只需要问问顾客需要什么然后稍作推荐一下就可以了，哈哈哈，社会进步了……这天很轻松，晚上8点50我准备脱下工作服，“小李，你过来一下。”还是昨天那妆，今天知道她是店长。我过去了，“店长，有什么事吗？”“小李，你看在我们这店很轻松的，但有时我们需要把你们派去培训一下，提高沟通技巧，所以你要交一下培训费，只用交一次的，200块。”她如同一个机器人，这些话那么的熟练。因为我等会儿要去看望葛老师，再加上今天活很轻松，所以也没多想，就从口袋里把昨天的150块抠了出来，再另外拿了50块递给了店长。“对了，这是明天培训的地址。”她笑了，很得意似的，给了我一张纸条，我看了看，很长一串，并不知道在哪，放进口袋里，忙着出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买点水果好，不过现在水果也挺贵的，可能种植更有技术含量了吧，花了我50块，应该可以了吧。怀着忐忑的心情提着水果，到了医院，灯火通明，到了7楼，边走边看，那个很吵的开着门的病房应该是了。我砰砰地走了进去，“哇，是李庞皇吗，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啊……”“在哪读书啊？”我不好意思地一一回答了他们。看了看，精心包装的花啊，特仑苏奶啊，礼品盒啊，五颜六色的，堆得到处都是，就连别人的床旁也是这些同学买的东西，我只得把水果轻放在角落了。其实人多了，嘴巴也多，但无非是问些现在在干什么，工资多少，有没有女朋友，多久带回来看看，什么时候聚一聚之类的。我说不上什么话，因为这么多年不见了，都变了，没什么特别好说的，葛老师就开始问了我一两句，给她老公介绍了我一下，就没管我了，我听他们讲，才得知他们大多没读书了，混得也不是特别好，很多在家闲着……我就靠在墙角，这里离冷气近点，不过面前这么多热气还是让人一冷一热的。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下子静了，突然没了话说，有的掏出手机看，有的看看窗外，有的挠头，有个穿得跟体面的同学看到了我，我记不起他是谁了，他嘴角隐隐约约有一丝笑容，有话题了：“李庞皇，你放假回来，最近在干啥啊？”“我在一家超市打工，明天还要去培训呢，对了，你们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吗？”我掏出那张纸条。他接了过去，低头看了看，其他人把头凑了过去，他问：“你这是在什么超市？”“好像，叫什么极乐，对，就是极乐超市。”我答道，感觉他们应该知道。“哈哈哈，那里面好像是搞传销的，我一兄弟伙就被骗去过，你看这纸条上的地方那么偏，打的都要坐20多分钟，哈哈哈，你还是个大学生，想不到……”他的领带都跟着他笑弯了。周围的人看到他笑，就觉得很好笑，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葛老师也忍着笑，我只得苦笑了：“唉，算了……只得不去了，不过幸好你提醒我……”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边摇手边说：“哈哈哈，没事，没事，哈哈哈……”我必须得逃离了，我在笑声中跑了出去……

  出了医院，我松了口气，但我口袋里，我心里更空了……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去，夜色也更加昏暗了，我只好继续游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