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又吸烟了

    记忆中仿佛有一个模糊却又清晰的画面。在黎明将要到来时，夜色最深的时刻，在村口小路的尽头，在母亲打的手电筒的光中，你的背着大包小包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儿时的我，总会在那个背影变成一个点时，大喊：“爸爸，出去了少吸点烟……”

    脑海中也总有一些关于你的画面……

  “爸爸，你没看到吗？每一个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爸爸如果有时候你实在忍不住想吸烟你就吃点口香糖，听说吃口香糖有助于戒烟。”

    “爸爸，这是学校，公共场合，你是来给我开家长会的，不是来吸烟的。”

    “爸爸。你怎么又吸烟了？”

    “爸爸，你把烟戒了吧？”

    “你们看，你爸昨天一晚上就吸了一包烟……”

    “这床单上的这些洞，都是你爸吸烟时烧的……”

    “我给你爸说吸烟的人肺都吸黑了，你爸竟然拉着脸问我，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是黑的？”

    ……

    ……

    ……

    从小到大，每每和你一起进商店，总是你拿着烟我拿着辣条。你戒不掉烟，一如我戒不掉辣条。

    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劝你别吸烟了，就像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劝我别再吃辣条了。

    爸爸，我知道你又吸烟了。

    城市的霓虹灯美得耀眼，万家灯火，姹紫嫣红……你拉着行李箱陪我走到校门口，放了东西，买床单被罩一应生活用品，细心叮嘱我，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别被骗了……

    你说，对不起，老爸没本事，委屈你了，考那么好本应该奖励你的。

  你说，考那样都已经很不错了，那学校还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说，家里的事都别担心，也别愁学费什么的，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没事，有我们在。

    你总是那样，那样处处为我们考虑，处处不想让我们担心，总是把好的那一面留给我。

    你戒不掉烟，我戒不掉辣条。一如，我在你的臂弯里永远任性地做着幸福的孩子，活在童话里。而你，活在香烟飘起的云雾里，戒不掉的香烟一如卸不掉的肩头重担。

    开学了……

    于我和弟弟而言，高中和大学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都兴高采烈地到了新的校园，准备开开心心地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老爸，那天你背着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于你而言，我们开学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弟弟考上高中的时候，你笑得那般开心……

    可背着我们打的电话，我分明听到的是你在向借我的学费。我听到还有另一个电话里催债的声音。

    爸爸，我知道一定很开心。开心我过了高考，弟弟过了中考，开心都去了新的地方以不太差的成绩……我知道，你真的很开心。

    可我也知道，你又吸烟了。

    香烟的雾气上头，是你紧锁的眉头，还有花白色的头发……

    爸爸，我知道，你又吸烟了。我真的好想抱抱吸烟的那个你，真的好想好想我可以给你一个港湾，像你曾经庇护我的那般。

    爸爸，好像对你说，把烟戒了吧，好想你真的已经戒掉了烟。

    好想我不再渺小，不再幼稚，不再无能为力，好想好想时光倒回去，抱抱那个走在村口，远去变得模糊的你。

  我知道，你又吸烟了。

  我不会告诉老妈的。

  我只是，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