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带着老妈和儿子回乡下。
一路上,车子经过田野、石桥、菜花地以及两三个熟悉的小镇,沿途的景象令人轻松愉悦。四月天,温柔的春风能拂平我所有烦躁的情绪,那一刻,便觉这世上最简单幸福的事莫过于乘着春日回家。
家门口的那条小路依旧蜿蜒着向我招手,路的一侧是去年改造美丽乡村时,村里雇人新编的竹篱笆,上面断断续续攀附着盛开着的豌豆花,紫和白各自成一色。儿子在老妈怀里熟睡着,可惜错过了这一路的好风光。
停车,开门。
家里被老爸收拾得干干净净,谈不上纤尘不染,至少所有东西归置得当,地面没有肉眼可见的垃圾和灰尘。他知道我妈有洁癖,若是不提前拾掇,免不了要被老妈碎碎念。
放置好从城市家中带回的各种零零碎碎,眼尖的我发现了葡萄架下的一盆新鲜螺狮。

个头还不小,好几个都探出了脑袋吸附在脸盆上。每年的四月,我爸总会拿出五六个八角笼,每天早上跑到河滩边把笼布下,然后往上面轻盖一层河草,以免被别人发现。
到了五点下班回来,再去河滩边收笼。爸说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网到不少鲫鱼、河虾,或者几只退壳的小螃蟹,再不济也总会有几条小鱼。
记得前年同月份,有几次爸把八角笼收上来后,里面除了水草,空无一物,在这个产卵繁殖的旺季,无疑是有人顺手牵了羊。对此,我爸不恼亦不怒,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被人收走了,好在笼还在。呵呵!我爸始终是个豁达乐观的人,这样的性格让我们家几十年来一直和睦平稳,爸妈在村里的口碑亦是不错。
爸每次网到小鱼小虾,总会挑出个头大的,鱼虾分别归类后冰冻起来。等到周末,两个小外甥回家,就可以吃上纯野生的河鲜。而那些小只的,要么小到不能吃,直接倒入鸭棚里给鸭先生们打牙祭,要么就是晚上来不及买菜了,爸放点料酒、葱姜蒜随便一炒后上桌,再倒上一碗黄酒,一个人的晚餐就这么将就了。对于外公的这份朴实却深情的心意,希望两个孩子长大了,再次回顾这段往事时,能感恩并有所回报。
打开冰箱的冷冻层,虾果然又被冻了起来。老妈问晚上要不要烧来吃,我说有螺狮足够了。
螺狮这种河中鲜味,又正值肉肥时节,个头大的和一元硬币差不多,作为从小对河鲜没有抵抗力的我,岂能错过?而且这些螺狮被我爸养了三天,早晚各换一次水,已是干净得很。

到了爸快下班的时间,老妈来到葡萄架下开始剪螺狮,我很兴奋地喊来儿子,让他来感受一下这种乡下趣事。
我小时候,其实挺喜欢干这活的,拿出老虎钳,对准螺狮屁股“咔嚓”一剪,那声音很干脆。但有时也会失手,碰到老螺狮,壳硬得即便上下牙口咬紧,也是剪不下去的。

我跟妈说,今天的螺狮小炒,我要写一篇小文章,一会要拍照记录她炒菜的过程,让她准备开火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爸很快到家了,看到两周未见的妻儿外甥,心里脸上自然是满满的开心劲。老妈炒菜的速度也加快了,先是煮上了纯手工狮子头,接着炒出了一盘色彩分明的时令小蔬,豌豆、玉米粒、胡萝卜,翡翠绿夹杂着金黄、橙红色,好看又好吃。

轮到螺狮上场了,我妈迅速开启油锅,待油温升高微冒青烟时,将事先切好的姜丝和蒜片倒入锅中,只听到滋滋作响声,姜蒜的香味被充分释放出来。这时,老妈抄起螺狮篮,“哗啦”一声,螺狮入锅了,锅铲有力地翻炒着,螺狮壳在热油的包裹下,油光发亮,兹里吧啦的声音真是让人雀跃。
螺狮这种河鲜,本身会有点腥味,除了用料酒去腥,另外一定要加点鲜酱油或者黄酱,才能使螺狮充分吸收酱香味,口感也更浓郁。但因晚饭爸妈想吃的清淡点,老妈就倒了些许海天生抽。翻炒均匀后,盖上锅盖再煮几分钟。
这个过程可能和饭店有所不同,饭店厨师基本都是高火翻炒后迅速出锅,而自家做法,总会多煮几分钟,熟透才食用的放心。当然,煮的时间绝对不能过长,否则,螺狮肉很难吸出,且肉质显老。
盛盘,上桌。
简单的晚餐,幸福的一家人,落座在美味面前。看着这盘溢出鲜味的螺狮,筷子兄弟蠢蠢欲动。夹一颗送入口中,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螺狮底部,轻轻一吮吸,饱满的酱汁滑入口中,有一股独特的鲜味,从肉质内部渗透到酱汁里。

小时候,小孩子总是很难吸出螺狮肉,又不甘心放弃这美味,这时,大人会给小孩递上一根缝衣针(当时牙签还未普及)。然后,小孩子会用不太娴熟的手法,颤颤地从螺狮壳里挑出肉来。没了吮吸的过程,滋味自然是逊色不少,但一点也不影响小孩子新奇的感觉。
现在物质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以前吃不到、没见过的食物现在越来越普及了。日子好了,美食多了,烹饪的技术也越高明了,但儿时的那种新鲜农家美味,多年来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于我来讲,这种味道,早已超越食物的范畴,而是一种浓浓的乡愁。任时光飞逝、万物更新,乡愁,是心底深处永不消逝的情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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