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英歌h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群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被单位连人带行李,包车送进东北林海深处一座国营矿山,开始为期半年的实习生活,激情燃烧的青春与冰天雪地碰撞,“时代骄子”身上的骄、娇二气,化作白山黑水间的一缕炊烟。那段“上*山*下*乡”的日子,在岁月流水冲刷下,所有的苦中作乐都已变成云淡风轻、令人莞尔的成长趣事。

职工食堂饭菜实在难以下咽。甭说质量如何,看一眼打菜的师傅就没胃口了。一身白工作服脏得你都说不清哪块最脏。他抓过我的饭盆打菜时,常在盆上留下五个黑指印,好像时刻提醒你:呵呵别忘了,这饭菜可是鄙人卖给你的!
忍无可忍,不需再忍,我决定:不吃你的,我自己做!可是,到哪儿弄菜、弄油呢?

那天,我穿上棉大衣,背上两只瓶子,开始沿街溜达,走进路边一家小店。“买点啥?”店主问我。我摘下眼镜,用大衣袖揩去镜片上的气雾,嗓音压低却不卑不亢:“我想买点油。”“没油。”我有点泄气,又不死心,也顾不得不卑不亢了,语无伦次向人家解释了来龙去脉,用央求的口吻说:“您家里总会存点自己吃的吧?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卖我一斤半斤的吧!”
店主是个“气管炎”,朝里屋唤了一声,一只胖胖的“母老虎”横着出来了,斜睨我一眼,我只好胆怯怯地用更低的声音,复述了遍我的“遭遇”。她面凶心软,大发慈悲,同意卖给我半斤。
我以为她会可怜一位远离家乡的城市女大学生,便宜点卖,说不定白送?谁知一问价,吓一跳,矿福利科卖议价油也才一块八一斤,她要两块三!没办法,油已进瓶,再说不买吃啥啊,就是要三块、四块也得给呀!
心里骂了一句奸商,脸上还得堆着笑容,连声道谢。

油解决了,没菜也烧不成。第二天,我伙同山上下来的那帮断了顿的哥们,拎条袋子出去“扫荡”。走啊走啊,一直走到矿区外,那儿有好多人家。我们专挑破旧的土坯房。因为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家可能是农民,是农民就会存有好多菜啊。而且他们心肠也比较好。
我们走进一家院子,推开屋门。屋里温度高,我的镜片马上起了一层雾,什么也看不见。我赶忙摘下眼镜,见炕上坐着位中年妇女和一老太太,在逗小孩。我便开门见山:“老乡,我们想买点土豆。”老太太眯眯笑着不吭声,中年妇女一脸歉意:“没有哇,我们这儿都是矿里的简易房,吃菜也得现买。”

人家热情挽留我们坐坐,我们可没闲心,饭还得吃呢。走出屋,我“啪”地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只空罐头盒。路人知道我们要买土豆,便热情相告:在俱乐部一带,老杨家商店附近的老李家商店隔壁的老张家,有土豆卖。我们沿着那人指的方向撒丫子飞奔,终于打听到老张家。“卖土豆那人没来,天太冷,得天好了才会来”,张家老太太如是说。
我们一脸失望,马上又转换了表情,使出惯用伎俩,前后左右围着老太太,七嘴八舌叫着苦、求着情。老太太招架不住,让她的儿媳妇拿秤,把自家土豆卖给我们一点。“多了不行,只能卖十斤八斤的,自家也要吃呢。”
终于见到一大麻袋土豆,我们两眼放光。小张称了二十斤,小李凑过去:“干脆我也来点吧!”又称了十五斤。我也不甘落后,又要装作挺为人家着想的:“你们自家剩的也不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多买,就买五斤吧!”
总算没空手而归。我们拎着、扛着麻袋,哼着小曲走着,引得路人盯着看,以为我们这帮人是走乡串村做生意的小商贩呢。
(感谢阅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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