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是分配来医院工作的知青。那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结束,他和另外二个知青一起被分配来医院工作,算是正式职工。
陈的家里是县城的。他有1米7多高,模样英俊,头发中分梳得很整齐,白晰而瘦削的脸上长了一个高挺的鼻子。显得很斯文。我觉得他的气质有点像外国电影里的欧洲绅士。
第一次见到陈的时候,他正蹲在大院里的石凳上吃粥。但他用来舀粥的餐具很特别,却不是匙子,也不是筷子,而是一把很大的不锈钢刀叉。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真正的刀叉。看到他用刀叉把碗里的稀粥和咸菜捞到嘴里吃,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后来他跟我们院里的孩子熟了,我们有事没事总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似乎不大合群,和同来的二个知青或者其他成年人好像没有多大话题,显得有点孤独,但和我们一群孩子很合得来。我们挺崇拜他的。
我大哥那时正在念初中,对物理正发生浓厚的兴趣,也常以物理测验的成绩而自豪。陈于是给我大哥出了一道简单的物理题,他把脚底的一只拖鞋脱下,让我大哥想办法,用二段小木棍在一张椅子上把他那只拖鞋撑起来,但松开手后不许掉下。我大哥抓耳挠腮也想不出办法,我们更是莫名其妙,但他却用一个巧妙的方法做到了。
到了黄昏,他常常带我们去附近的山上散步,并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趣闻轶事。他还给我们讲《茶花女》、《牛虻》、《基度山伯爵》。每次听他讲这些故事,特别是讲到牛虻、基度山伯爵这二个人物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投入,脸上似乎呈现出一种高贵并且孤傲的英雄气概。所以我总觉得牛虻、基度山伯爵应该就像他这样子。那些小说,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有机会看到。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常让我和另外一个小伙伴骑了单车跟着他去几公里外的一个林场探访朋友。那时我刚学会骑单车,兴奋的劲头比后来学会驾驶汽车还大。他自己骑一辆,让我们二个小孩骑一辆。但到了林场以后,却不让我们跟他一起去会朋友。他给我们3毛或者5毛钱,让我们自行去林场的冰室买冰棍吃。那时候5分钱一根冰棍,6根或10根冰棍够我们吃一阵子了。我们就在林场玩,等他出来以后再和他一起回去。
后来我们终于见到了他的那位朋友——是个姑娘,有点胖、肤色有些黝黑,不算漂亮。她来医院找过陈。我们从大人的口中才知道,原来陈正在跟她处对象。
但我们觉得那个姑娘跟英俊潇洒的陈根本不般配。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我们的眼光是准确的。可能是陈先提出分手的吧,我们见过那个姑娘双眼红肿地从陈的宿舍里走出来。到了这地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姑娘的父亲终于来到医院,告了陈的状。于是,陈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回家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陈。听说他后来回到县城,结了婚,常到附近的乡镇摆地摊。几年以后,我已随着父母到了另外一个乡镇。那时我正在念初中。有一次,听我大哥回来说,在街上遇到了陈,他摆了一个地摊在卖“猪胃药”。我很想去看看他。但终究还是没有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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