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色真漂亮。”
我不由感慨来着。
“呵”在那样八九岁的年纪,也许不过是随口描述,而用不上深刻的感慨,若不然就有点少年老成。
星星一闪一闪漂亮极了!正在它边上闪烁着光的飞机也很漂亮,稻田很漂亮,大片的竹林很漂亮,一片虫鸣声也很漂亮,所有一切目之所及的东西,都可以用漂亮来称赞。还能看到王奶奶庭院处,驻着那棵柿子树。
每年六月,柿子树开满了花,随着风,花儿渐渐铺满这泥泞的庭院,看起来漂亮极了。
而我会把完整的花,一一拾起,然后找来王奶奶缠粽子的丝线,偷偷截上几厘米,然后极有耐心地把这些拾来的花,串成了一串花链,看着这漂亮的花链,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
我小心翼翼地带着它,来到庭院大门右拐角处的仙人掌,然而把花链放上去,我好似能看到王奶奶惊讶地揉了揉眼睛,说:“呀!仙人掌开花了,怪哉!”
这个柿子树结果后,我们开始等着放学,大人小孩都坐在庭院里,而我们这几个小孩,熟练地爬上柿子树,眼疾手快地摘下一个柿子,吆喝着:“看啊!这柿子好甜啊!”
这声音传开,王奶奶疾言厉色地说:“看着脚下,这滑得咧!怎么跟个泼皮顽猴一样,上窜下窜的。”
而其他人听闻,只哈哈大笑,还笑王奶奶道:“看,他可踩着爬梯呢,瞧三儿正给他稳住呢!可比不得树滑啊!”
王奶奶揉了揉双眼,向说话之人瞪去,那人憨笑道:“看得清楚咧,放心放心。”
王奶奶只好作罢,但是仍旧踱步到树下,确认无疑,指着远处堆放这柴火的棚,说:“三儿,等这顽猴下来,把梯子放那个棚子里。”
树下的人,讨论着稻田里浇灌的方式,如何使每家每户都能均匀受惠,如何能使干旱地区常年保持湿润。
三五人各抒己见,好不热闹,半蹲着的人越来越多,这不大的庭院,就像一个会议室,人们也习惯了,晚饭过后,来到此处聊聊一天的事情。
看着雨淅淅沥沥地下,家门外的路,在大家筹款下,筑高了十几里面,边下的黄泥水,弯弯曲曲地流入小巷。
连绵不绝的雨水,使江水更混浊,漂浮着许多浮萍与水草,喘急地拍打着岸边上的大石头。
说起这几块大石头,宽大而又稳定,一到早上八九点,这几块大石头上,可都坐满了王大嫂七奶奶六婶婶等人,好不热闹搓洗着衣服,可谓是门庭如市!有时候还能听到两人为这些石头而吵架。
晚上的星星真冷!我偷摸爬着楼梯上屋顶,这天黑得跟煤炭似的,王奶奶家的柿子树依然稳稳站那里,活像守卫的战士,抖抖叶子,恢复一天的精气神。
我心里顿感难受,我好像一下子想不起关于这棵柿子树的一切事情,那四五人才能抱得住的柿子树,好像对我开始失去了某种意味。
这星星,是不是能指引我消除对未来的恐惧,就跟它一样,无论何时,总是亮晶晶的。
“哎呦!你可得好好读书,读书有用啊!”
王奶奶看着我,一脸严肃又和蔼地说。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飞快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王奶奶眼里的落寞,我看在眼里,但是却不知其为何意,心里嘀咕:莫不是我出口成章,惹得王奶奶面子挂不住了。
呵呵,现在想,算那门子的出口成章啊!
临走时,王奶奶送了一本书给我,名字有点难懂,书面被一层报纸给厚厚包住,泛黄的字迹,一行行秀娟的字,我看得也自惭形愧!
后来我才知道,这本书是她自个写的心得。再后来,我带着它,四处奔走学习,时不时翻阅,顿有所感。
我再次回到了这里,庭院里的柿子树只剩深深扎根的树根,王奶奶也被告知不在了,这庭院可是冷清下来了。
“姐,回来了,奶奶走前可叮嘱把这树给砍了,说人得往前看。”
说话这人是王奶奶的孙儿,看起来比之前更大了点,差不多与我比肩了。
“是啊!”
我沉声说道。
过往的一幕幕,好像被粉刷了一遍,有了颜色,又被洗掉,露出千疮百孔,最后被告知,又得再次粉刷。
柿子树根袒露在这冷冰冰的夜里,我蹲下身,数了数它的年龄,它可比我年长啊!
稻田很美,星星也很美,目之所及的东西都很美,只是我好像不能用漂亮两字作为说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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