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的春夏秋冬

柿子树的春夏秋冬

在上田，我家没有柿子树，可我拥有柿子树的春夏秋冬。

柿子树的春夏秋冬，有着不同的风景和故事。

第一次来上田时，就是在冬季。那时候，来上田还只是小住。小小的上田，最吸引我的就是柿子树。当然，如果不是枝头上挂着成熟的柿子，我也不知道它是柿子树，也不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这么多人家种着柿子树。

起初我以为，柿子饼就是这样在树上晒成的。后来才知道，这是人们的一种风俗习惯。不把树上的柿子全摘光，让它们一直在树上悬挂着。就像高挂的红灯笼一样，既是寓意红红火火的日子，又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平衡方式。留在柿树上的柿子，就是人们留给鸟儿们过冬的食物。有了过冬的食物，鸟儿们就不会被饿死，在吃柿子时会给树捉虫子，而不受虫害的柿树，才会在次年有好收成。

我曾经在阳台上挂了一枝柿树的枝条，枝条上有很多成熟的柿子。因为喜欢，我没舍得将它们摘下来。后来被鸟儿们发现了。它们每天早晨都会来我的阳台吃柿子。

阳台上的不速之客

最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不太敢贸然造访，鸟儿们就站在阳台的栏杆上对着柿子叫着。听起来很吵，大概是在讨论可不可以吃的问题。有胆子大的，率先飞到枝条上开始吃，同伴们在它的招呼下飞到枝条上共同分享着美食。几口之后，大概是吃饱了，它们便一哄而散。之后，一整天都不见它们的踪影。第二天它们又在清晨来到阳台，经过仔细确认环境后又快速吃几口就离开。一周之后，它们吃光了所有的柿子，就再也不曾光顾我的阳台。阳台上，昔日挂满果实的枝条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时间，每一株柿树都是光秃秃的。不过，习惯了来树上吃柿子的鸟儿们还会在树上寻寻觅觅。它们由食客变成了柿树的卫士，为柿树捉食虫子。

此时的柿树，树干与枝条都呈黯淡的褐色。哪怕是一株年轻的柿树，在叶子落尽的冬天，也如同一株老树一样，在瑟瑟寒风中显得孤独而苍老。幸好有鸟儿们的陪伴，不然，该有多冷清。

途经雪夜中的路边柿树

春天的时候，随着春风的拂动，树干渐渐有叶芽冒出。它们的出现，给光秃秃又很斑驳的树干带来了生机。曾经黯淡的褐色树皮，如被注入了新鲜血液一样，开始由暗褐色变成浅褐色。

枝丫上冒出的叶芽，总会让人想到“老树新芽”这个词汇。而老树新芽，这种冲突的美感，不仅给人带来欣喜，也是一幅天然的画作。那苍老的褐色枝条和树干，被鲜绿色的叶子映衬得苍劲古朴，同时，它们也将新发的叶子衬托得翠绿欲滴，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一种厚积薄发的力量。如果没有冬天的养精蓄锐，就不会有春天的生机盎然。它跟天地、季节的变化都是同步的。人生也一样，低谷时，就如寒冷的冬天，你会本能地排斥或者埋怨，如果把它当作是季节的属性，你只需要在低谷中顺势而为，便会在内心积蓄能量，寒冬过去，自然就会春暖花开。

春天的柿树，叶子的长势很好。叶片油亮鲜绿，几场雨过后，便将整个树干给包裹起来了，树的轮廓也变得丰满圆润起来。好一副枝繁叶茂的景象，很难想象，冬天时它曾经苍老衰败的面孔。

除了要完成叶子的萌发，还要实现开花结果。这是柿树的使命。每年的五六月份，柿子树就开花了。花儿是方形的，这是花中极少见的姿态。黄白色的四瓣儿花朵，被长势喜人的叶片簇拥着，如众星捧月般娇美可人。

柿子树的夏天

初夏，当满树花落时，小柿子就坐实了。小小的柿子宝宝跟叶片一样是绿色的。在叶片越来越发达的枝头上，如果你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这些小柿子的存在。

虽然小柿子很小，看起来很难抵御风雨的摧残，可它们一点也怕，满树的叶片不仅将树包裹了起来，也将小小的柿子给保护了起来。就像哥哥对妹妹的保护，安全又很踏实。

可是，随着夏天的深入，小柿子也在慢慢地长大。它在叶片中不再是若隐若现地存在着，它以它的日渐丰满与壮大而凸显了自己的存在。它们的身体由鲜绿色变成浅绿色，又泛着浅浅的黄色。

此时的叶片也知趣地甘为其后，成了小柿子们的陪衬者，也依然在风雨中为它们撑起安全的港湾。它们为爱放手，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

排队等候入秋……

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柿树，是在去年的9月份。9月的上田，光照极强。高大的柿树在骄阳下依然挺拔繁茂，正值生长期的柿子宝宝是绿色的，长势却很喜人。

我绕着柿树反复拍照。除了初次见到的欢喜，还有种近距离接触的拥有感。看着那些三五成簇长势正欢的柿子宝宝们，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它们的成熟过程，还想亲自摘下它们。可我知道，它们需要时间，而我需要有耐性去相信和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朋友见我对柿树如此喜欢和好奇，就随手折下来一枝带有柿子宝宝的枝条并送给了我，我连叶子都不舍得摘下来，一同带回了家。一周后，柿子宝宝变成了绿黄色，果肉居然变软，我好奇地尝了一口，味道很甜，只是没有成熟的柿子那样高的甜度，浓度也不及。

夏末秋初时节，柿子宝宝已经长成了大柿子。甜柿子的个头儿会更大些，涩柿子形体偏瘦，个头儿也稍显瘦弱。这个时候，柿子的色泽偏黄。只是，这种黄色是黄绿色，并不是成熟时候的金黄色。

柿子与叶子的相守时光

叶子则开始进入衰败期。叶片上已经有明显的斑点儿，曾经的鲜绿色变成了淡黄色。每一场秋风，就会带走一些叶子。相比较其它树木，柿子树的叶子落得有些早。而它的离开，是在成就柿子的成熟。因为这时候的柿子，需要大量的光合作用才能够成熟起来。所以，在秋天还没有到来时，柿子树的叶子已经早早地落了下来。

曾有人歌颂落叶对根的情怀，可柿树叶子的情怀都在柿子身上。这是一种令人感动的伟大的情怀，是长久的陪伴，是无条件的接纳，也是全然的付出。在你的生命中，是否有人曾经对你有过这样的情怀？你的父母？还是老姐或长兄？无论他是谁，都值得你一生铭记和感恩。

谁惹柿树出墙？

春华秋实。十月，柿子真正进入成熟期。

秋天的柿子树是属于柿子的季节。它们尽情地享受着日照，也独享着母体的养分。柿子宝宝们各个都成了可爱的小胖子，色泽已经完全转变成金黄色。只是，因为还没有见霜，色泽上还差了一点点。

到十月底，秋天将要过去，霜降也如期而至。这时候的柿子宝宝透着金橙橙的迷人色彩，形状也更加丰满和可爱。圆的浑圆，椭圆的线条感十足，“可爱”，是我对它们用得最多的词汇。

柿子熟了。家家户户的柿子树像被挂了无数个个小灯笼一样，在风中跟随枝条摆动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叶子落尽的树枝，衬托着柿子金灿灿的色彩和憨态可掬的形态，如当初叶子对柿子宝宝的陪衬。

夜晚的上田，夜灯并不多见。很多巷子都是黑黢黢的，唯有主道两侧有着不太明亮的路灯。被照到的柿子树，就如黑夜中的一盏心灯，令人感到温暖和欢喜。

一只喜欢独处的柿宝宝

我像我老爸，喜欢吃新鲜的柿子。因此每年都期待南方的柿子早点进入北方的市场。如今在上田，就好像来到了柿子的故乡，令我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越感，因而对它有很多的期待。

我想第一时间吃到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柿子，还想亲手做柿子饼。去年春天，我随薛总去她长野的朋友家。朋友家的房子是传统的日式风格建筑，令我充满好奇。可是，当我看到二楼房檐上悬挂着晒干了的成串的柿子饼时，立刻有种心动的感觉。不是柿子饼勾起我对它的食欲，而是被高高地挂在房檐下的那种纯粹的生活气息所打动、所沉醉……

林总家新买的地里就有一棵结满柿子的柿树。这棵柿树，满足了我第一次采摘的新鲜感，也满足了我第一时间尝鲜的味觉体验。平生的第一次，终于让我知道，采摘柿子不是靠人爬到树上，也不是踩着梯子去摘，而是用一把长长的貌似大剪刀的工具，无论工具有多长，只需要在手柄上操作就可以像用剪刀一样麻利地将柿子剪下来。

匠心……

做柿子饼，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太想在我家的房檐上也挂着一串串晒干了的柿子饼，那会是怎样的情调，想想都会令我心动。更何况，柿子饼是家人们的最爱，能够亲手做给他们吃，对我来说，内心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和小小的小资情怀。

十月最后的一天，我终于买到了用来晒柿子饼的涩柿子。那一天的阳光很充足，天气不冷不热的，正适合晒柿子饼。

我把它当作是一种仪式，也是我做柿子饼的首秀。虽然每一步都不难操作，可我还是喜欢慢慢地安静地做着。

有蝴蝶飞来，这是柿子的诱人色彩吸引到了它。我拿起手机抓拍这美丽的瞬间。又即兴将紫色的花儿搬来，与金灿灿的柿子放在一起，两个鲜明的色彩碰撞在一起，有着令人惊艳的视觉效果。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顾城

蝴蝶落在削好皮的柿子上，它和柿子都很安静；紫色的花儿和阳光也很安静，我就这样想起了顾城的《门前》，并在心里默念了起来……

我的房檐上挂不了柿子串儿，长廊花园的拱形花架子就成了晒柿子饼的不二选择。当拱形花架子上挂满一串串柿子时，深秋的长廊花园不仅有了靓丽的色彩，还有了诗意般的生活气息。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收获。

长廊花园里的诗意生活

我贪恋柿子皮的美艳色彩，不舍得将它们当做垃圾处理掉。索性收集起来在阳光下晾晒成干。这也是我的意外收获。

三周过后，柿子饼终于晒成了。我用一个小箩筐将晒干了的柿子皮收起，又把经过修剪的柿子饼装进小箩筐中，用柿子皮将柿子饼包裹起来。这是我的突发奇想，不知道加了这样的工序会不会使柿子饼的味道更淳，但我喜欢这种很有匠心的感觉。

此时已入冬。柿子树又进入新一轮的春夏秋冬的故事……

老王的柿子饼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