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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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漂亮近来很不开心！
其实，大漂亮不开心已经很久了，尤其近些年来，它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特别特别不爽，不爽得不要不要的。
但先前的大漂亮，因为阔，而且阔得厉害，就是阔的不要不要的那种，故而还是非常愉快的，烦心事少，顺心事多。
世间诸事，往往物及必反，久之则乐极生悲！只不过大漂亮之所以是大漂亮，因它惯于视若无睹罢了。
先前的大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实力有实力，要手段有手段；要脸有脸，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镜子里屏幕上瞅它那身条吧，那可是该鼓则鼓，该平则平，该凹则必然凹……
当然，大漂亮之所以叫大漂亮，除了自己老辈们曾经努过一些力以外，它又凭这么多年来，不住地外出打猎，还慷而且慨地把自已家的钱和东西，不断地向左邻右舍们借出去或借回来，并且十分卖力气，并且十分讲道理，并且十分会算计，这才导致它最终成为了大漂亮。
然而倘去问一问知道内情的人，你自然也就知道了，这大漂亮的鼓是怎么鼓的，以及它的凹是如何凹的。
比如，它家的灯总要亮着，它家的车总要跑吧，人要吃马要喂的，自己家的灯油马料总是嫌不够用。但经过了四处一阵踅摸，发现某地方竟然还有富余一些的，就一定要从那里很讲道理地统统拿来。
然则对方未必总是很情愿，那么必要时候，洗衣粉和什么也没有之类的东西，该是有大用处的，尽管别人一直在大喊：“你别过来……”
别过来？笑话！它不仅要过来，它还专门在人多的地方伸手，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捂着耳朵的——嫌声音太闹腾。
过后，大漂亮往往会笑着，装做很不好意思地搓着油腻的两只手，换了正色道：你看这事给闹的……事情反正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反正不像你们那样，竟然还要脸……
对方哭着说：你你你……分明是你……
大漂亮竟然也豪不掩饰，反而更加爽朗朗地大笑道：反正裤裆里头的泥巴——不是那啥子也是那啥子了……这档子事吧，反正就这么个样子啦……哈！
当然，大漂亮的统统地拿来的主义，有时候也会不灵，会出岔子，但大漂亮根本不当那是个事。
因为既使出了错，它也是可以将错就错的。或者，可能它原来压根就是那么设计来着，最多可能是执行起来出了些误差。
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因为最终是可以把账算在地图画得很不准确上——就一两句瞎话而已，那就接着编呗，这才多大点事！爱，早就习惯了，油，啊得斯旦的？
再比如，左邻右舍你们买卖东西，总得用钱吧，可是你家的钱、我家的钱、他家的钱，都裹在了一起，人们的智商，这时候明显欠了费，确乎不够用了，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充不了这值。
乱了，乱了，还打群架！
大漂亮十分不爽，但马上又显出十二分的超爽！
于是那年，大家伙儿脸上还都挂着你撕我咬后的斑斑黑血，但也终于忍住新的伤和旧的疼，一起围坐在了树林子里，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说长道短，争来辩去，掐了又掐，最后也终于统一了行动。
所谓统一行动，就是规定大家以后再买卖东西，都使用在一旁看热闹的大漂亮它们家印出来的钱，这样就好办多了，也更加好算账了。当然这个意思虽好，后来还是被废掉了，但这习惯，却是保留下来了。
于是大漂亮家印出来的绿色的黑色的纸片子，值老鼻子钱了，而且万一不是很够的话，或者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话，就印，再不够，再印，再再不够，再再印……
说起这大漂亮，你往上翻一翻它祖宗十八代，就连它自己也说不清，谁人是它爹，哪个是它娘，哪里是它祖籍，何处有它仙乡！
不象有些人家，好几千年以来，就一个祖先，一众传人，香火流传至今，祖祖辈辈生生不息。人家老祖宗多少辈子留下来的好东西，大漂亮别说没瞧见过，它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有那么一天被它瞧见后，它那歪心思自然就又活动起来了，结果，你懂得！
大漂亮头顶上的太阳，升上来，又降下去，这来来回回的，至今也有六七万个来回了。你们乍一听，是不是挺多的，可掐指算来，大漂亮从它老祖宗那里算起至今，笼共也就吃下去了不过二百来茬新豆子——不对吧，大漂亮哪里来的祖宗？
大漂亮即便有祖宗——肯定是有的，否则大漂亮打哪来的——因祖宗是来自不同地方的，血脉乱而且杂，以至于到了后来，前几辈传到后几辈这里来，种子也混了，根子也串了，瓜也长歪了，枣子也长裂了，连带着脑仁子渐渐成了畸形，念头自然而然也就变了态。
大漂亮的祖辈们，在早年间的时候，就从村子西边的好几个地方，纷纷来到现在这里了，而这里原来是有原住居民的，只不过这些原住居民，本是很纯朴天真的，脸上都泛着黄色的光。
而老大漂亮们和老老大漂亮们，尽管都是白脸蛋子，但这些看着白白的宝宝们，却是乌七八糟啥样子的都有，鸡呀狗呀干啥活的也都有，而且在它们原来住过的那一带群落里，它们这一辈又一辈的，确乎可以算作是渣。
这些外乡来的白白们，借口我们的比你们的文明多了，于是拿着从别处拿来的吃的穿的和用的，当然也有从当地拿到的，很讲道理地和当地居民换吃换喝。
当然，当然，它们还顺便也就占有了人家原来的窝棚，梭镖，牲口，女人，猪窝羊圈，什么什么的，很讲道理地。
然则，村子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很乐意的穷而且愚的黄脸分子，不听话，不很配合。那么接下来，交流和交换就不再是那么愉快祥和的了：没有什么问题是用刀枪和火炮解决不了的！
而且交换的东西里头，还包括一些脸皮手脚都是纯黑色的牲口，都是从外地带回来的，并不是本地出产的，大漂亮因此大发其财。
有人发财，必然有人眼睛仁子发红。因为这，大漂亮们自己也就掐起来了。住在南边的和住在北边的，两群动物掐得头破血流的，但后来终于握了手，并选出三个领导来管理事情。
现如今的大漂亮，虽然没有从上辈那里继承下来什么好玩意儿，然而却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十分良好的自我感觉，甚而至于，它感觉自己总是比周围所有的人都优越，而且这种优越是不能被周围任何人超过的。
假如有人超过了它，哪怕有种种迹象表明，有人似乎或许大概可能说不准要超过它了，哪怕仅仅是子虚乌有，大漂亮也一定会特别特别不舒服，从而现出了愤愤不平。
倘是在它高兴的时候，村子里别的人们未必也是高兴的；倘是哪天它突然变了不高兴，那么别的人，一定会被不高兴。
因为大漂亮说不清祖上打哪里来，爹妈是哪个，那它自然也就不晓得，自己到底算是哪根葱，该属哪棵蒜了。
所以有的人自然也就更加奇了怪，但最后大抵，也只能单留下了怒目而视道：当年是谁那么不讲究，竟造下的这么些坏渣孽种瘪犊子瞎黄蛋。
瞎黄归瞎黄，但瞎的黄终究还是孵化出了一茬接一茬的种，有白的，有黑的，全是杂色的，而且还都有名字，有的叫象，有的叫驴，当然也有不叫象也不叫驴的。
其实叫什么真的并不那么重要。它们五十多群驴子和大象就同住在一个圈舍棚子里头，竟然也组成了团，对外统称大漂亮。
大漂亮很喜欢站在一边看热闹，而那热闹往往就是它大漂亮的作品。
大漂亮习惯了凭着出众的别人没有的搅和手段，往往会使得原本可能很亲热的两家人，因为很可能是鸡的毛或者是蒜的皮的缘故，从怒目而视，到大打出手，直至头破血流，最后不可收拾。
这时的大漂亮，往往会急吼吼地乘机插入一条腿，以救世主的面孔在世人面前现眼，浑然不觉自己腿抬得过高，步迈得过大，竟走了光——人家本来就是不需要穿上底裤来护着裆的，因为它特么根本就没有！
大漂亮这样做，到底为了啥，大家自然是很明白的：它特么分明就是一根那什么棍子！
有时候大漂亮也会独自出动搞事情，有时候也会拉上几家朋友们，向早已瞅准了的对方身上的敏感地带，上下其咸猪手。到底是因为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又会怎么样，村里人也都是很明白的。
你别看大漂亮到处扇阴风点鬼火，就为了那口嚼裹，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份形象和体面——因为它原本就没有什么身份形象和体面——貌似风头出尽便宜占光，其实有些时候，它也会把脚丫子甚至腿肚子淖进它自己搅起的黄泥汤子里，拔又拔不出，心中暗暗叫苦。
这特么就有些尴尬了：本来是光想着占些便宜来着。
大漂亮心里虽苦，脸上却依然洋溢着不太好看的笑——当然得笑啦，这就好比癞蛤蟆跳门槛——又墩屁股又特么伤脸！
村子东边中间，原来住着好几个大胡子领导，本来自家日子过得挺油润，可是被大漂亮先相中了。大漂亮按捺不住主动地宽了衣解了带，于是两家开始了卿卿我我。
不过好景不长，大胡子们后来在同大漂亮的恋爱游戏中，先后都失了身，而且绝对是被白嫖了。甚而至于，他们最后直接被要了老命！因为啥？他们几个的老家中，无一例外地，有着一件大漂亮十分眼馋的东西。
刚开始，大漂亮还是很讲究的，也很讲道理地问他们要这些东西，但他们却只想与美人温存，东西却是不愿意给它！你们且说说看，被老的小的大漂亮们看上了的东东，你还藏得的吗？也想白嫖？切！
不过有时候，大漂亮也会被一两个不服气的疯子，偷偷按住胖揍一顿，或趁它睡着掏它肛，或者当着面往瞎杵它眼。
这很神奇，也很意外！结果确乎是，大漂亮感到很有些疼，比起假洋鬼子的哭丧棒和赵太爷抢近面前来掴的耳光，更疼，真心的疼！
但这又能说明了些什么呢？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大漂亮懂！而大漂亮更喜欢或者说是善于，更善于在挨揍后加上利息再揍还回去，比如胖子和小男孩，比如东南面山沟里那栋晾着衣服的小楼……卧槽！尼玛！
为了方便方便，村子里到处是大漂亮修的便池粪坑。这些大漂亮家的便池粪坑，占了别人家地皮不说，还花别人家费用，还祸害别人家家人。这些年来，有的人家开始后悔了，不住地闹腾，想要回以前租给它的地方，拆了那令人讨厌的便池粪坑子。
大漂亮在村里，原本也是很有几个好朋友的。大漂亮一直是本着“朋友是暂时的，好处是永久的”的伟大思想，与朋友们之间的相处，总的来说，还算融洽。比如哪地方有了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会跟着大漂亮一起上。
这些年来，大漂亮的这些傻蛋朋友们不住地享受着它的恩惠，有时候慷慨到卖了自己并愉快地替大漂亮数钱，尽管自己已然气若游丝，冷到瑟瑟发抖！
然鹅，即便舔成这样，其结果一般是并无卵用：大漂亮随时随地可能会因为饿了而突然变脸。
大漂亮变了脸的时候，才不管那群在西边阴坡上瑟瑟发抖着的朋友们呢！他们爱冷不冷，哪怕他们都断了气般残喘着！这也正好契合了大漂亮本来的心意：大漂亮不久前刚好拿来了许多呢，想要一些的话，拿钱！
朋友嘛，什么是朋友？什么时候需要朋友？不就是有事了相约上，于是一同去吗？不就是你快断气了，正好我有，卖你啊！
所以，与大漂亮交朋友，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甚至是比较危险的：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被它相中的下一个！那种被蝎子蚊虫访问了隐私部位的酸爽感觉，谁爽谁知道。
朋友们尴尬了，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应该是笑，以至于他们一般都会再一次揉子揉半瞎的蓝眼珠子，心里惊呼道：大漂亮，你够狠！
大漂亮确实够狠！它不仅对反对它的人狠，对朋友们狠，甚而至于对自己更狠！它狠起来，连自己领导都咬。
大漂亮早就说过的：让他上去的，是我，让他下来的，也是我，不行就闹他！
这么些年来，前前后后的，有好几个领导被狠掉了。那场面，枪林弹雨的，血刺呼啦的，怕人！
而那些个被咬疼了，但侥幸能够存活下来的，不管是驴，亦或是象，也不管曾经靠不靠谱，都不重要了。它们也早就已经风光不再，落了架后，便不如鸡了，甚而至于它们当中有一些，连吃和喝，都成了问题。
有人就问了：唠了这么多，这大漂亮咋就这么不讲武德，还是爹妈生的吗？
那当然了！你道它是谁？
就是它，让村里好几家原来过得好好的人家，打闹着分了家，还因为分了家，兄弟们成了恨，妯娌们成了仇；
也是它，让村子里原本谁也买得起的东西，忽然就涨到谁也买不起；
还是它，让村里好多好多原本有吃有喝有房子住的人们，变成了无家可归逃难卖血的穷苦人；
更是它，让好好的街面上，这几年到处飘荡着，原来只在实验室的瓶瓶罐罐里存放着的小东西……
其实吧，就在咱们这个村里，这么些年了，发生了这么多这事那事，这里头有好多好多臭事烂事斜性事，打根儿上说，都是这大漂亮起的头，都是它在搞事，那鬼点子可都是它特么馊出来的。
村里有了点好事，要说是它办的，你可真是抬举了它；村里若是出上些破烂事情，你非要说这里头没有它掺和，那你可真是冤枉了它！
大漂亮，你特么的是真特么的，那么特么美！
这一通闲扯，唠得我呀，口又干舌又燥的，你们说这是何苦来！
我揉了揉我发困的黑眼珠子，赶快喝上一口面前的热汤。这汤，是用了我们家祖传的嫩树叶子，传承了我们家祖传的技艺手法，精心制作而成的，全村独一份！
这汤，喝一杯满口甘甜，略微带着一些苦涩。这汤一旦烹煮起来，满屋子都飘荡着淡淡的香气。
忽然，我想起了一句老话。这句话，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家的一位很有学问的老人家说过的话。他老人家曾告诉我们说：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我们家还流传着一句话，那是一位很久很久以前的领导曾经说过的名言，这话连村里三岁小孩都知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品，你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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