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以来,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突然发现身边有些已经习惯了的声音一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首先是隔壁那幢房子每晚必放的粤剧不再响起,不知是那位老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扰民了,还是那位老人已经不在了。
别怪我心肠恶毒,我之所以会这样猜测,纯属是因为某天晚饭后听到附近巷子传来锣鼓唢呐的声音,这种以唢呐为主音的奏乐太熟悉了,我在爷爷奶奶的丧事上都听过,当时我猜,估计是邻近有老人去世了。
从那天开始,此后的每一个深夜,我再也没有听到那种扰人清梦的粤剧,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一个人养成某种特定的习惯,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的,联想到几天前耳闻的那场丧事,我心头一颤,那天去世的人不会是那个每天晚上听粤剧的老人吧?
事实上,我对隔壁那幢楼住的人完全不熟,那个总是在深夜播放粤剧的人究竟是老人还是年轻人,我也不清楚,因为自己没耐性听粤剧,所以认为当代年轻人都对粤剧这种地方文化遗产不感兴趣,这完全是“一竹竿打翻一船人”的想法,说不定,那个深夜听粤剧的人还很年轻呢!
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虽然我被这午夜粤剧骚扰了很长时间,还想过上门投诉,但我完全没想过去咀咒那个放粤剧的人。
这个年代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孤独,在深夜听音乐不睡的人,大概不是失眠,就是心事太多了,孤独是人类的通病,大人小孩都逃不掉,甚至连狗都难逃。
楼下那户人家也已经两个星期没听见动静了,不知是回了老家,还是已经搬走了。
那个小孩清脆的童音,和他奶奶粗大的嗓门,已构成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声音,如今,缺少了这两把截然不同的声音作伴,整个小区安静得能听见风从巷子自由穿梭而过的声音。
最近很少网购,快递小哥的声音也变得久远而值得怀念。
那个好脾气的小哥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好辨认,尽管脸上总掩不住职业疲劳,但每次都尽责地把快递送到楼下大门前,如果包裹破了,会提醒你检查货物有无损坏,全程都面无表情,但你能感觉到他的好意。
一切都在偷偷改变,唯一还能听到的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油锅炒菜的声音,蒜姜葱辣椒爆炒的香气,从各家各户临街的窗户飘出,这种人间烟火气令沉静了一天的小区瞬间复活过来。
我以前是不喜欢下厨的,为了这傍晚时分的阵阵烟火饭菜香,我开始进军厨房了。
一些消失的声音会随着某些人的不再出现,慢慢淡出记忆,最好的结局是成为回忆的一部分,久不时会想起,会怀念。如果害怕这些消失的声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感慨,最好的办法就是制作另外一种声音。
例如我现在正准备进厨房炒菜,那种声音应该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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