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的“炼字”
曾卉
古人很讲究炼字,杜甫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因反复“推敲”字词而闻名的贾岛说:“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唐朝诗人卢延让《苦吟》诗云:“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由此可见,古诗词中的炼字非常重要,那么何为古诗词中的“炼字”呢?简单来说,就是以最生动、贴切的字来表现古诗中的人、事、情、理,使所用的字词获得简练精美、含蓄深刻的表达效果。
古人经常在哪些字上下功夫呢?从语法上来讲,动词、形容词、虚词、名词、数量词(一、千……)、叠词(凄凄、惨惨、戚戚……)、拟声词都可以炼,但最为常见的是炼动词和形容词。
一、炼动词
一个动词尤其是非动词活用为动词的词往往能够使全诗的语言生动形象,它常常是一首诗歌的诗眼,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以贾岛的《题李凝幽居》为例,其中第三、四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中的“敲”字用得极为巧妙,首先我们从诗题中的“幽”推断此处环境清幽,少有人来往。再由“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两句可知:安闲的居住之处少有邻居挨在一起,一条长草的小路通向荒芜小园。如果用“敲”字一来可以突出夜深人静时的声响,二来可以体现诗人不确定屋里是否有人,符合当时的情境。
《题李凝幽居》
贾岛在炼“敲”字的过程中,想到了很多字,如僧“推”月下门,这个“推”字用在此处不仅显得诗人不礼貌,而且给读者一种屋里有人的感觉,不能体现居住之处的荒芜。又如僧“开”月下门,一个“开”字说明诗人可以随意出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僧“撞”月下门的“撞”字用得太粗鲁,不符合诗人的身份,这样对比看来,唯有“敲”字贴切自然,真可谓是:一词活而全句活,全句活而全诗活。
从上面的示例来看,炼字有以下四个原则:
1.符合诗歌题目
2.符合景物特点
3.符合诗歌意境
4.符合诗人及主人公的情感
我们再来看白居易《暮江吟》的前两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里的“铺”字用得很平缓,给人柔和、亲切、安闲之感,如果用“落”或“入”字虽有动态美,但破坏了诗歌整体意境上的宁静,而“照”字可推测阳光较为强烈,不符合傍晚时分阳光柔和的特点,可见在炼字的过程中符合诗歌的意境是炼字成功的关键。
二、炼形容词
诗歌是社会生活的主观化的表现,少不了绘景摹状,化抽象为具体,变无形为有形,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触其物,如历其境。要想达到这种效果,相当一部分是由形容词来承担的。
以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为例,在“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中的“绿”字不仅表现了春风的来到,还把形容词活用为动词,表现了千里江岸的景物重新变成了一片绿的海洋,此处的“绿”字和副词“又”连用,让人感受到了游子有家却不能回的无奈,给人一种漂泊无依之感,春风又一次吹绿了江南两岸、明月什么时候才能照着我返回自己的家乡呢? 诗人王安石写作此诗时,已是55岁的老人了,在这样的年纪发出“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感叹,一个“又”字,融情于景,实在是诗人满心难以排遣的无限乡愁的真实写照,而一个“绿”字用极醒目的颜色写出了春天的美好,却恰恰反衬出诗人的无限怅惘。
我国古典诗词中炼形容词,有两种情况值得特别注意,一种是表颜色词的巧妙运用,另一种则是形容词的重叠运用。刚刚我们讲到“绿”字在《泊船瓜洲》中的巧妙使用,正说明了颜色词可以让诗歌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泊船瓜洲》
那形容词在古诗词中的重叠使用又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我们都知道《诗经》和《乐府诗》喜欢用叠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唐诗宋词中也不乏叠词,“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李清照的《声声慢》把叠词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词人在开头连用了七个叠词,奇巧的抒写了诗人心情之悲怆、处境之孤独。
《声声慢》
我们试着来分析这十四个字中蕴含的情感,“寻寻觅觅”从字面上看,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词人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寻觅了很久都无所得,“冷冷清清”则是寻觅的结果,是经过“寻觅”发现确实不见之后的内心体验。“凄凄惨惨戚戚”呢?是由于发现确有所失,有“冷冷清清”的感受之后,心情更趋悲凉和寂寞。
《声声慢》开头这七组叠词层层深入,感情越来越充沛,让我们也跟着词人的步伐一起苦苦寻觅,到头来寻觅到的却是国破家亡的惨状,我们似乎跨越了时代,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宋代,回到了李清照的身边边。我想如果没有这字字含情的七组叠词,我们是很难走进词人的内心深处的,叠词不仅描摹出了事物的形象性,使诗句音韵和谐,舒缓连绵,还让读者与词人对话,达到了情感的共鸣。
其实,学古诗词就是跟着古人一起炼字,玩味字,赏字,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掌握了许多炼字的小秘诀了。同学们,你们有没有发现学完了“炼字”,古诗词也更容易了呢?大家也可以用老师的方法炼其他古诗词中的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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