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小莫伸手摸出压在枕头边的手机，关掉了闹钟。
初春时节，时阴、时晴、时风、时雨、时冷、时热。
小莫缩在被窝里，听着窗外车轮碾过潮湿路面的摩擦声，凉飕飕的，不想起来，可又不得不起。她今天挂了号，准备去看一下咳嗽为什么一直不好。从去年八月开始到现在，咳嗽迁延不愈，很是让她苦恼。
让她苦恼的可不止这一件事。今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可遇上的同事并没有让她好过。
刚到公司没几天，小莫就感冒了，发烧、腹泻。正上着班，浑身发冷、酸痛，头也昏沉沉的，若是有一张床，非躺下不可。
临下班的时候，领导说：“小莫，今天加一下班，有些事儿比较急。”小莫有气无力地说：“领导，今天感冒了，不舒服，可能加不了班。后面好了，如果有加班我再加吧。”领导一看，小莫脸色苍白，眼神无力，立马说：“行！行！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去好好看看。”然后转身叫：“建华！建华！”没有人应声。领导提高音量：“建华！建华！”仍没有回应。领导声音提高八度：“刘建华！”
“诶！”一个瘦高个子女人从门口应声而入，此刻的她已经把包包背在身上，准备下班了。她在门口，领导叫了好多声都故意不应，很明显：不想加班！领导说：“小莫今天感冒了，你加一下班！”
刘建华把包往办公桌上一扔，进行无声的反抗。领导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刘建华毫不客气地说：“她做的事，凭什么让我来加班！”（其实这些原本就是她的事，今天小莫因为手上没其他事情，就想着跟她学习一下。后来她就把这摊子事扔给小莫干，溜一边玩手机去了。）小莫什么都没说，想着自己是新人，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第二天，小莫好一些就去上班了。一大早，刘建华站在办公桌旁大声地说：“今天谁都别让我加班，我有事，加不了！”小莫默默地听着，依然什么都没说。
过了几天，刘建华又开始作妖：“这么多活儿，让我一个人干，想累死我吗？我不干这个了，请求换岗！”于是，领导给她换了岗，然后把她手上的活儿交给了小莫。
小莫说：“领导，这些我以前都没干过，现在突然交给我，我可付不了这个责任。”领导说：“没事儿，慢慢学吧。”小莫听了，低下头离开。
晚上，小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跟老公诉说着今天受的委屈。老公说：“你是新人，有什么办法。你要想想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谁不为五斗米折腰。”小莫听着毫无温度的安慰，浑身冷冰冰的，心也跟着凉下来。
周五晚上，小莫回家，看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老公，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乱糟糟的地面……
小莫提起精神，问儿子：“老师说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你怎么样？”儿子带点小傲娇地说：“我！我是谁？你的儿子。当然考了六个A+，一个A啰。”小莫听了很开心：“不错。别骄傲，继续保持。晚上电视别看太久，早点休息。”儿子说：“好嘞！我的妈妈。”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小莫打心眼儿里高兴。
晚上睡觉，躺在老公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公，我睡不着，失眠好多天了。”老公侧着身子，背对小莫玩着手机，问：“怎么睡不着呢？”小莫说：“不知道。”然后，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静静的黑暗的夜。
又翻了几个身，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睡意了，这个时候，老公动了一下身子，小莫忽然火冒三丈：“你能不能别动！本来睡眠不好，刚有点睡意又被你吵醒！”老公有些怨气地说：“我还不能动了？你要睡不着睡沙发去。”小莫翻身起来，抓过手机，“哗！”开门，“砰！”关门。
“唉！”床上，沙发上的人各自叹息一声……
早上，小莫从沙发上起来。洗漱、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老公也起床了，他说：“车又坏了，得开进修理厂去。”小莫说：“我今天去看看咳嗽。一个咳嗽，我不信还治不了了。”
昨晚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人到中年，累得都不想去计较了。
来到医院，人群熙熙攘攘。好像只有这个地方，永远不缺人流量。我们的健康、快乐都丢掉了。可是，我们依然想要顽强地活着。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小莫。小莫跟医生说着自己的病情，医生说：“去拍一个鼻咽喉镜。”温柔又熟练地敲着键盘，开着检查单。小莫缴完费，又排队做检查。
半小时后，叫到小莫的名字。小莫连忙起身，跟着医生又进了检查区。一位瘦小的头发花白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带灯的管子朝小莫走近。他说：“来，姑娘，坐在这张凳子上。”小莫略显紧张地坐下，医生手里的带灯管子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医生抬了一下小莫的下巴，随即鼻腔就感受到一股凉意，不适感瞬间袭来。医生说：“吸气！对。来，姑娘，吞一下口水，对，就这样。再来……换一边，再来一次……”
小莫全程睁不开眼睛，感受着那冰凉的管子在鼻腔、喉头搅动。
“舌根部××瘤，看清楚了吗？”医生对着护士说道。护士应：“看到了。”医生收回手里的管子，说：“好了，姑娘。”
小莫心里打着鼓，问道：“医生刚刚说的什么瘤？没听清呢。”医生说：“等报告出来拿给主治医生看。”
小莫心里七上八下，等候报告的期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去看看报告出来没有，一会儿又去看看报告出来没有……
她心里忐忑不安：自己应该没得什么严重的病吧？那万一是什么严重的病怎么办？……如此反复思虑着。
终于报告出来了，结论上赫然写着：舌根部乳头瘤，后面还画了一个问号，检查医生也不确定？
小莫拿着报告，又耐心排队等候主治医师的复诊。
终于轮到她了，小莫把报告递给医生，医生依然温柔地说：“你需要做一个手术，把它切掉。咳嗽就是它引起的，老在你喉咙里挠来挠去，刺激你咳嗽。”小莫急急地问：“医生，这瘤不要紧吧？严重吗？”温柔的医生说：“不严重，手术好的话，药都不用吃。明天来预约手术时间，需要住院一天。”说完又啪啦啪啦敲着键盘，开着单子。
小莫握着单子走出医院大门，头顶的天，是灰色的；脚下的地，湿漉漉的；风，穿过身上的毛衣，穿过小莫的身躯，想要吹进她的心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