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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和长冬,山中能见到的活的草木就只有麦苗了。
它们初出昂昂扬扬,宣示生命。我看了知道,这一物对抗,是来告诉我不会有的死灭。弱弱,嫩嫩,却终是扎了根,也长了身,如贫家少年的存在,为了将来门庭的支撑。呼呼的风里,茫茫的雪里,想起和看到时,总有意念在心头升起,一丝的希望就打破无边的绝望了。
但,不久,麦苗不新。霜雪突临,万木皆零,麦苗就蔫蔫匍匐于地下,如煮熟一般。没有听到它们的呻吟,却是低头要避肃杀,兴许要待来春罢。
门前看山远,无碍空空。溪流在,没有汩汩,也是冬眠了吗?瀑布也不发声,不见它飞流的气势了。有山林和白草,自然知道它们将来的奋起,但眼前的秃秃和枯枯,分明是死去了。
一冬穿山行,屐痕所到,再无消灭。再回顾,宛然如初。飞鸟走兽也绝,连对我足迹的重叠,也不曾了。看着这久前的留下,满天的严寒没能使我冰冷,却滋生悲哀了。
山屋飘零,对岩无言。我所向着的冬阳,片刻西坠。夜风扫山,我出去几趟,衣襟几乎被剥了去。呼吸艰难,似乎埋伏着故意的绞杀。
但说害怕,却是永远的不曾。我虽然不是战士,但抵抗的坚韧如气脉的运行,从没断停过。
那时无梅,不知它在西陲。也无竹,不知它可是嫌了这山的贫贱。我想到这一层,总笑。我心不枯,何惧?锄镢和书笔的不离,我就不是在纯粹的消耗生命。
柳软杨青,树似乎比草早醒,当然我没有一棵棵地明察。春来慢,春无声,春是在冬里的潜行。虽有力道推涌,如少年血气复活,如壮士夜起磨剑,但我没有勃勃的震动。
对崖的迎春星点,我却是看到了。我没有梅,它担当了最早开花的角色。灰灰昏昏里,它没能扫破暗色,我没有收获鲜新和满活。
立春了,但还是冬天。
我开荒,羊儿随我,经年的朋友了。深翻细刨,砍断树根,起出大石,扩展自己的领地。羊在地头,吃干草,也吃麦苗。
厚手老茧,不能磨了血泡,但震痛总是有的。饥肠的提醒,得回山屋去。跨小桥,循山径,回转处,一枝杏花突地进入眼睛。
冬,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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