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那扇窗

卜灭

医院里的那扇窗

1.

清晨的阳光从这扇窗照进来，落到身上暖洋洋的，立冬后的阳光难得这样温柔，一群鸽子在天空中盘旋，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咕咕的鸽哨声，在天空中响起又消失，又响起，它们的身影出现，又划出视野之外，没出现几次，它们的身影就看彻底不见了，那咕咕的鸽哨声也隐藏进了蓝天之中，这种场景特别像电视剧中老北京四合院上的天空，那些人被围在四合院里，我被疾病囚禁在医院的窗户之内……

没有闻到巴氏消毒液的味道，感冒让我的鼻腔半通不通，嗅觉失灵，医院红色的十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蓝底白字的科室指引牌等等一切，证明着我所在的地方，就我的身体素质，一直以来都是以家属陪伴身份来到医院，仅有一次是会厌囊肿手术室住了一周，再次就是这次的肺炎支原体，风靡的病毒感染，症状和阳了相似。

回头一算时间，来医院第六天了，上周星期一是症状最为严重的时候，头一天还正常工作，带客户看房子走了一下午的路，下班回小区在楼下的休闲区坐了好久，时常会找块无人的安静的地方沉思沉思，却有着无数的诱惑阻挡着你思考，比如身外之物，还有网络和有电的手机，楼下的架空层不高，穿堂风很冷，一直到很晚才上楼回到住宿。

星期一和同事换了班，所以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洗漱入睡了，第二天清晨起床很困难，全身酸痛无力，就像昨晚喝醉了酒又打了一场架一样，咳嗽流鼻子，咳得喉咙痛，洗漱完毕穿好工装，看到群里同事说还是她值班，让我休息，说实话当时是有些不痛快的，今天的时间我都挤出来了安排好了你才说，还是去了一趟公司，正好病得有些重，坐了一会儿又回家睡觉了，看捂一身汗有没得好转。

若是一场小感冒，这一觉后身体肯定就没毛病了，裹上那床有些单薄的被子，将脚和四边铺盖压严实，睡了一个白天，出了一身汗晚上确实好多了，星期二早晨起来病情又严重了，洗漱好准备坚持坚持，来到公司状态非常不好，还是一直咳嗽，浑身酸痛无力，坚持到下午四点多，实在无法坚持下去了，回家从箱子里翻出过冬的厚铺盖，一觉躺倒了晚上八点多，枕头湿透了，那床薄被也湿透了，又热又汗，坐起来感觉精神好多，从白天睡到天黑，睡梦中依稀能听到楼下火锅店阿姨们端盘子的碰撞声，饭店之中弹奏的演唱的歌曲，远处广场舞的阿姨们也跳得很热闹，不晓得哪个KTV里传出来的五音不全的歌声飘荡在耳边……

星期三应该能战斗了。后半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又出了一身汗，清晨七点多就醒了，喝了杯昨夜放凉的开水，看着窗外渐渐放亮的天空，十字路口的车辆也慢慢多起来了，城市从沉睡中慢慢苏醒，我们睁开双眼，日复一日该去做的事就是工作，挣了钱就又可以度过无数个明天，这仿佛就是生的最好结果，不敢相信不工作时，用掉了所有积蓄后，用掉积蓄前的那些日子里我是否能够不去焦虑工作？

于我而言，我是从不愿意请假的，尤其是去做一些与工作之外的家事和私事，工作难道不是为了和家人，爱人更好的生活吗？那和家人的相处时间就变得理所当然了，和爱人的周末永远分开着，节假日也错开着度过，和家人生疏了，和朋友也少了好多交流，这一切都源于我所热爱的工作，是的，周六正是约客户的日子，工作正忙的时候，你休什么假呢？

每当遇事请假，我总是犹豫不决，这次严重的病情给了我正当的理由，无法拒绝我的请假，我也不用花心思想着怎样的借口回复，人病了，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医治和休息？如此想来，也就和上面说清了情况，同意的那一刻，突然有些感谢这个病，既然有了时间，那就好好检查检查吧。

一大早洗漱好去了医院，抽了血做了CT，十二点多出结果，一看结果肺炎支原体，最近很流行的病毒感染，我还是染上了，问了医生吃点药不住院得行不，医生说最好住院治好，吃药缓解不了等严重了还是得来医院，还以为下午就能回去工作了，这一弄又进了病房，说实话是有些庆幸的，不是庆幸下午没了班上，更像是因为这个病，我能正大光明的不去上班，既然远离了那个地方，就安安静静地治疗吧。

特别不喜欢去医院和诊所，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扎针，针尖扎入体内的画面从来只有想象，检查前抽了两管血，得出了支原体的结果，去到四楼内三科住院部，开始办理入院，测体温，脉搏心率，再次抽血，足足五管之多，扎进去的那一刻脚掌都用尽了全力，因为床位紧张，我得在过道坐在椅子上先输着液，等空出来了床位再安排，打留置针时，护士姐姐找不到血管，忍痛又扎了我一下，这时我已经紧张到冒汗了，搅动了片刻没找到血管，因为痛又拔了出来，此时的我因为抽了至少七管的血，又被扎了两下针，已经紧张到开始晕血了，眼神涣散迷离，全身冒冷汗，脸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发白了，围了一大堆医生护士，让我放松不要紧张，让其他护士先给我找床位，等他们把我扶到床上，躺下来片刻后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左手上的留置针和输着的液让我不敢乱动，躺着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和嘀嗒着的吊瓶不愿想任何事。

住院的第一天，没有带任何东西，输了一下午液体，做完了雾化，趁天黑回家取些洗漱用品，输了液的左手有些发肿，大概是液体滴得太快。

一个人住院尤其不习惯家人朋友来探望，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病毒感冒，当然大手术是避免不了家人的照顾的，可我更加希望用钱请护工帮忙。

2.

在医院的这几天生物钟又回来了，早睡早起身体好，精神也好得太多，总得找些事情做，平时刷的抖音在病房里也觉得无趣，公共病房里的电视没找到遥控板，四个床位，一个柜子，配一个厕所，厕所门口出来往外看是一张透明的狭长玻璃窗，能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也能看到窗外老旧的步梯房小区，第一次看到鸽群的身影就是这扇窗。

搬进去后，左侧床位的老奶奶准备出院了，旁边转悠照顾的爷爷很热情，下班后儿女也来看望老奶奶，第二天他们就出院了，之后来了一位藏族的姐姐，应该是做什么手术要动刀，走之前姐姐都能下床走路了；右边的第一个床位是一名来自阿坝的阿姨，她女儿在三医院眼科当医生，和我的年纪相仿，所以叫阿姨没错吧，阿姨头痛，来输液输了一周了，晚上她会回家，第二天她很早又会来输液，见了几次，隔了一天她没来，被她女儿硬拉过来，问清了阿姨的情况也就放心她出院了，之后来了一位脑梗的叔叔，他儿子我喊哥哥问题不大，年龄相差不会大于十岁；挨着门边的床位，在我刚进来时，那位阿姨就出院了，之后搬进来了一个从华西医院转过来的阿姨，华西医院做了手术，康复得差不多了，就安排他们回就近的医院休养休养，阿姨挺有活力，输了液能下床走动，午饭晚餐也有医院食堂的阿姨送来，她儿女除了刚转来看到了，之后就一直没来，大概是工作忙吧，直到出院前阿姨也还在医院。

在医院那一周，时间很充实，早上开始输液，一般在中午十二点的午餐时间就能输完，早上开始输液时做一次雾化，中午或者下午做一次雾化，其他时间要么回宿舍，要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么去楼下的饭店联网看会儿电视剧，回病房就只剩下躺着了……

记得是入院的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很好，是立冬后的两三天后吧，太阳从四楼下三楼中间停驻处的大块玻璃窗户照进来，打在冰冷的楼道上，路过阳光，沐浴在身上好温暖，正是那时，窗外鸽群呼啸，哨声伴响，又是蓝天白云，那场景就显得特别温柔！

我不爱和任何人交集联系，即使是父母也多是十天半月联系一次，大多都是他们来联系我，用着对最亲的亲人最不耐烦的态度，最简短的冰冷话语，回应着他们所关心我的问题，似乎只有对最亲的亲人我们才会无所顾忌的去伤害，因为我们知道无论我们如何对待他们，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接受并原谅我们；和同事们保持着正常的工作上的联系；和朋友呢感情也慢慢变得淡薄起来。

入院前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是一副悬挂着的吊瓶，屏蔽了工作上的同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得太多，之后远在老家的大姨看到我的朋友圈，立刻视频问了我的情况，幺姨，幺姨爷还有舅舅，母亲和父亲以及妹妹都问了我的病情，确实不是多大的毛病，说得也就轻描淡写，老实说我是不愿让他们知道我的近况的，尤其是我生病的状态，可依然想在朋友圈中发表一下此时此刻的动态，或许是内心里仍旧期待着某些人的问候吧！

入院第四天天气开始降温了。每天输完上午的液，都会到一楼取纸杯接水喝药，吃了食堂阿姨送来的午饭，也就不愿再出门去饭店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走出医院大门，迎面是立冬后的凉风，吹着门口那一排微摇的树，深色的绿颜色，进出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提着午饭，响起的警车汽笛声在耳边萦绕，就这样片刻站在门口旁，身上又开始微汗，年纪轻轻地年纪似乎医院本就不合适我们，只有工作才是常态。

翻看着手机浏览着视频，这成了所有年轻人无聊时地状态，有事无事，有人无人只要掏出手机，埋着头就不显得尴尬，真正思考的时间都用在了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上，每晚还熬夜再战，一天弄得疲惫不堪，回头算算自己所做的事情，办事的效率，一言难尽……可这，成了大部分年轻人的常态！

已是晚上七点半，在病房做完雾化听到窗外还有雨打着楼下从窗户伸出来的遮雨的铁皮棚上，发出的清脆声就明白雨有多大，走出医院大门，小雨淅淅沥沥，风冷冷清清，依然还有病人再来，也有痊愈的人默默离开。

刷到了在远方陌生的城市陌生人旅行的视频，美丽的风景，在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的人爬山涉水，与当地风俗相融，把那里的故事娓娓道来，配上自由又恰到好处的音乐，滤镜的美化，让我无比幻想，哪天抽半月时间，和爱人携手并肩，走进陌生的画卷，和远方的故事饮酒，促膝，长谈……

此时此刻，望着医院大门外的小雨，凉风席卷，亦不愿再踏出这道大门，今夜就在这里入睡吧，既然无法马上追寻心中的旅途，就说些安慰自己的话罢：心若在远方，哪里都是旅行！

时间确实很快，一周就这样过去了，这个立冬我是在医院过的，清晨医生查房的询问，平时护士小姐姐们的精心护理，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回家继续吃多些天药，也就无碍了，十四号输了最后一天液，做完下午的最后一次雾化，我就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了，满血复活，该工作了。第二天清晨正常洗漱着装，身体不再疼痛不适，开完会，去医院办理了出院，护士小姐姐的叮嘱，依旧忙碌的他们，尤其就是早晨，扎针输液，取药，还要注意各床位的铃声呼叫……这也只是他们的工作而已！

从四楼内三科住院部下楼，那扇窗户没有阳光照进来，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烦闷有些想睡觉的病房，医院外湿润的空气，早上热闹的街头……这就是每一天的开始。

出院那天晚上拍摄的医院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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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星期一全身酸痛，头一天有感冒的预兆，本计划替同事值班，去了又回来躺了一天，11.7星期二上班，全身酸痛无力，洗漱完坚持到了下午，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四点多回家躺了四个多小时，没有完整的梦，半梦半醒浑身发热冒汗，打湿了枕巾和铺盖，清醒后有片刻好转，再躺躺以为第二天就能正常上班了，11.8星期三，依然浑身没劲，请假去医院，查出来肺炎支原体，得住院。直到今天11.10，打了三天的吊瓶了，11.14准备出院，拔了留置针，人倒是清爽了不少，11.15上班，早上办理了出院，走出内三科住院部竟有些不舍！

——11.19陆陆续续写完，11.21深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