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湄青萍
写在前面:
人的味蕾很神奇,会将过往的记忆一同铭刻其中。而年味,小时候看在眼里,是一道道令人垂涎的珍馐,长大后再吃,却是于唇齿间回味一段段难忘的岁月,和岁月里的那人和那事。
01
前两天刚回老家,便一眼瞥见了洗水池边的豆子,红桶黄豆,分外鲜明。呀,再浸泡一夜,直到硬如钢蹦的豆子,起皱,泡发,变得柔软,明天就可以做豆腐啦!过往几年,母亲大多是买几块,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做豆腐了。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被窝里,便听得楼下外甥女的嬉笑声。心里想着,这会儿豆腐是不是已经做上了?可不能错过。
匆匆洗漱完走进厨房,灶台上已煮着两大锅奶白色的豆浆,锅上架着一个沥水的竹制圆篓。老爹正倚靠在灶台旁,一只手握紧纱布包,一只手不停地按压……那架势好似使上了浑身的力气。
随着老爹那双宽大手掌的起落间,豆水便顺着木架流入大锅中。“差不多了吧”,老爹已有些能量不足了。“你看汤还白着呢,要洗到水清才好”,母亲在一旁反驳。
因为起迟了,我错过了做豆腐的第一个环节:磨黄豆。记得很早以前,村里人都是用石磨磨的,一勺豆子连带水,一起倒进磨盘上的小洞里。不小心撒出去的豆子,便用手顺带着扒拉到洞里。接着,握住石磨上的木柄转动起来,一圈一圈,上下两片石磨中间的缝隙里,便流溢出涓涓细流……缓慢的,仿佛悠长的岁月。
不过,如今人们已经多用机器替代了这个过程。
我坐在灶台边烧火,思绪正飘飞着,只听得“沸了,沸了,赶紧把柴火退出来”,锅里的豆浆已泛起细腻的泡沫,母亲正手忙脚乱地把煮沸的豆汤舀进桶里,老爹则直接冲进灶台边“釜底抽薪”,惊险的呀!据说,去年一个不留神,整个台面都差点被沸腾后的豆浆给淹了。
这边,厨房里蒸汽缭绕,如置身仙境,两个外甥女早拿着大碗大杯一拥而上。“喝甜的还是咸的呀?甜的,就去橱柜里拿糖;咸的,加生抽、醋,撒葱花儿”,母亲对拿着杯子一溜儿便跑走的两个小妞喊道。
嗯,香醇浓郁的豆香……只是,刚凑上去喝,便被烫得跳脚。心急喝不了热豆浆呀!
煮好了豆浆,接下来就是做豆腐最关键的一步:加盐卤水凝固。这步着实考验人的手艺,因为卤水的浓淡、搅拌的力度,直接影响着最后豆腐的口感是嫩滑还是瓷实。
在我们家乡,村里人称之为“划豆腐”。所谓“划”,就是拿一个锅勺如船划水般,随着盐卤水的滴入,绕着圈儿轻柔地拨开。
这个过程需不急不缓,最好挪个小板凳在桶边坐着。看着奶白色的波纹漾起,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起初也许没有半点迹象,此时,千万耐住性子。当小块的白色豆花儿泛起,紧接着,只觉手中勺子的阻力越来越大,豆花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朵儿。
最后,当豆花绽放如絮状时,就可以倒进方形的豆腐模具,然后在上面压一块木板,一切就可以交予时间来完成最后的定型。
02
豆腐的吃法很多,煎、煮、炖、炒,样样都行。不过,在我们老家,乡人最喜欢煎豆腐。随着锅里传来的“滋啦滋啦”声,香味便在厨房里弥漫开来。若我刚好走开,煎好豆腐的母亲,总不忘朝楼上喊几声:“吃豆腐啦!”
我应声下楼,厨房的灶台上早已倒好了一碗调料,生抽加陈醋,就着刚出锅的煎豆腐吃,那个香!
不过,这么多的豆腐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母亲便会把煎好的豆腐放入缸中,再薄薄地洒一层盐,静置一旁。正月里,随取随煮,尤其放入那热气腾腾的火锅里,吸满肉汁的煎豆腐简直是招待亲人朋友的绝佳美味。
豆腐吃在嘴里,心里总不时想起儿时的情景:那时,我和姐姐常跟随母亲到一个“蛤蟆叫”的山谷里种豆子。母女三人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好像一个小分队。走在前头的母亲,在泥土里挖一个坑,跟在妈妈身后的姐姐便撒一把肥料,而我就负责在每个坑里放入三棵豆苗,默契而有序。
春去秋来,水稻收割后,豆子也到了丰收的季节。一部分豆子便趁着新鲜吃,叫做“青豆子”,还有一部分则特意留在田间地头,成为了“黄豆”。待到豆叶枯黄,人们便砍了回家曝晒,晒到豆株里的水分蒸发殆尽。
这时,母亲便拿来一根粗棒子,一下一下捶打干枯的豆株,直到那圆溜溜的豆子从豆荚中滚落。接着,豆株便成为烧菜煮饭时的引火之用;豆子则留存下来,做豆腐亦可,炒肉炖笋干也可。
豆子就这样伴着乡人们,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一个又一个年。
泡豆 沥豆水 舀豆浆 划豆腐 豆花 豆花放入模具,沥去多余的水 压板 方方正正的豆腐做好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