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吃什么？
最喜欢吃什么？这个问题，恐怕三岁小孩都知道，仿佛这问题不算是一个问题，其实不尽然……
前天，去参加朋友孩子的升学宴，中午一顿吃正酒。
正酒自不必说，自然是丰盛异常：凉盘、果拼、主食、虾、全家福、王八、牛肉、沔阳三蒸、酱板鸭、鲈鱼、等等应有尽有。
中午吃完，各自活动一下——打牌、聊天，很快到了下午吃便餐的时候。
便餐自是没有正酒上面的一些大菜，大多是平时吃的家常菜。
——筒子骨玉米汤、小白菜、茄豆、红烧财鱼、蒸鲇鱼、蒸肉，黄瓜烧肉、干锅花菜、花生米、梅干菜炒肉等等，也是满满一桌。
我坐的这一桌是朋友的娘家人，桌上十个人，有三个是大人，和我年龄相仿，都是五十上下，其余是孩子。
你最喜欢吃什么？
当菜陆陆陆续续地往桌上上时，桌上的几个大人，不知是今天在朋友家玩得尽兴，还是吃得开心，竟然饶有兴趣地品评着桌上的菜来。
于是，话头就这样围绕着“吃”聊了开来。（桌上的三个大人，我姑且把他们称作高个子、矮个子、瘦个子）
坐在我上首的瘦个子男人说，便餐上虽然没有正酒上压桌的大菜，但觉得还是这便餐上的菜好吃，接地气，通脾胃。
坐在我下首的矮个子男人说，正酒上大菜有大菜的好吃处，平时哪能吃到这些？纵使你有那心买，你也不会烧得这么好吃呀！
而坐在我对面的那高个子则说，不见得是大菜就好吃，也不是只有小菜才爽口，要看各人的口味和习惯。
如果不是你喜欢吃的那个味儿，即使天上有地下无的东西，你一样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但反过来，平平常常的一个小菜，你炒到味了，达到你认可的一种喜欢程度，那么，这个小菜决不比那价格昂贵的菜要逊一筹！
这时，瘦个子冷不丁的插过一嘴：“你们知道自己最喜欢吃什么吗？”
话儿刚落地，下首的矮个男人立刻说：“这是问题吗？”接着矮个男人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最喜欢吃土豆烧牛肉、清炒藕带、冬天里的羊肉火锅、板鸭煨莴笋汤……”
瘦个男人和高个男人皆停住筷子，齐齐地盯着矮个男人，彷佛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是一片混沌，就等着那人指点迷津。
“哎哎哎！答非所问，说一样你最喜欢吃的！”高个子男人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毫不迟疑地止住了矮个子的话头。
“最喜欢吃的是牛肉烧土豆……？”矮个男人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冬天里的羊肉火锅特别好吃！可是，清菜每餐也少不了呀！……”，矮个男人又犹豫起来。
最终，矮个男人好像遇上了一道哥德巴赫猜想难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爽当的结论。
你最喜欢吃什么？
几个大人顿时安静下来，个个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吃着，似乎都在想着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忽然，一阵沉默过后，高个男人开口道：
“我最喜欢吃小时候妈妈做的麻叶子。那时，什么也没吃的，家里就只有快过年时才做那么一点点麻叶子。
做好了，还放到一个高高的柜子上面，不让我们随随便便地吃。
可是，我妈妈不知道，我弟弟妹妹他们还小，够不着那个柜子，可是我能！我常常让弟弟妹妹们放哨，偷偷地爬上去摸一点吃。
那时觉得我妈做的麻叶子最好吃、最有味道！”
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最喜欢吃小时候碗底的肉汤味儿！”瘦个子男人接过嘴说。
桌上的大人和孩子一听，都笑了：“就说你喜欢吃肉嘛！”
瘦个男人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笑语，缓缓地说道：
“小时候谁不想吃肉呢？可有得吃吗？家里偶尔有肉吃，妈妈炒时不是放许多辣椒，便是放许多蒜苗，一点点的肉愣生生地整出两大盘来！
但是，尽管这样，由于家里人多，那菜刚端上桌，一人一筷子，倾刻间便见碗底，迅间只剩一点白花花的肉汤儿附在碗底！
我便用饭把那碗底的油汤儿蹭个来回再吃。嘿！觉得世上再没有比那更好吃的了！
我喜欢吃肉，特别是爱吃碗底的肉汤味儿拌饭！虽然那碗炒肉，只是沾了一点荤腥而已，但它却是我眼里心里最好吃的一道菜！”
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最喜欢吃和小伙伴一起抓的鱼！”话题似乎聊到点上，矮个男人立马说道：
“那时，每逢周末休息，便要约上几个小伙伴，到田间地头的水沟里抓鱼。
抓到鱼后，我们便到谁家没有大人的屋里烧，看着锅里的鱼由生变熟再变香。
然后你推我搡地围着锅边打趣说，这条是我抓的该我吃，那条是你抓的该你吃，那条大的该谁谁吃，他抓得最多……
等着鱼烧好盛出锅，我们便高兴地围着桌子，倒的倒鱼汤吃，吃大鱼的吃大鱼，吃自己抓的那条……
一餐饭吃得热热闹闹、开开心心，那味道，啧啧啧，好吃的不得了……”
……
话匣子一打开，桌上便热闹起来。
诚然，如今，人们的生活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好，尤其是在吃这方面，无须费什么神，只要你愿意，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现在，最不缺的似乎就是吃了。
然而，我却纳闷，为什么生活越好，人们却越难发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是欲望跟着生活提高了，还是我们身上，正在悄悄地消失着什么……
现在的生活，让人们吃得区分不出自己的喜好。好像那最喜欢吃的东西，已然定格在那个年代，在儿时的记忆里；
在小时候家里后院下的一口大缸里压着的萝卜干上，酸酸的，脆脆的，一咬，脆响……
每每忆起，那唇齿间的味儿似乎依然还在，散发出不可抵挡的那种特有的香味儿……
齐帆齐写作课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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