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那样趴在窗户里看着罗婷婷和她的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我盼望中的猹并没有出现,因为近视我没有看清楚罗婷婷的面容,但很明显她笑得很开心,笑声就像清脆的风铃,在夏天炙热的夜晚里散发出一种清凉的享受。过了一会,我和小表弟都觉得这样的偷看实在是无聊至极,于是就离开了二楼,准备下楼去找点凉水喝。
小表弟说,表哥,你喜欢罗婷婷吗?
这话我实在是没好的答案,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是喜欢着罗婷婷的,而我却感觉我配不上她。在我的印象中,白雪公主就必须嫁给王子,美女和野兽的结合是会生出一堆会飞会喷火的驴的。我不想和罗婷婷生那群驴。前一年的冬天我给罗婷婷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情书,但是呢我看了以后不满意,就烧了,后来又写了几封,还是觉得不够声情并茂,语句不够通顺,完全没有表达出我想说的话。
我含糊其辞说,有还是没有呢,谁知道呢?
我给小表弟讲了一个故事,发生在我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一群小偷,晚上常常摸入宿舍偷钱,偷毛巾,偷牙刷和牙膏,最紧俏的是牛仔裤和天蓝色内裤,这都不算,他们还偷水,偷我们从远处提回来的第二天洗漱的水。而这其中的一个,就是罗婷婷现任的男朋友,吴一帆。吴一帆做得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某个周末,他用挖耳勺撬开了女生宿舍的门,偷了若干护舒宝,还颇有艺术性质地把它们全都贴在了···
等等,表哥,什么是···
别急,你听我说,把护舒宝贴在教室玻璃窗的还不算最棒的行为,那天吴一帆的艺术细胞达到了人生中的最高巅峰,他做了一件让罗婷婷和其他女生非常膜拜的事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她们在宿舍被窝里小声地笑着议论吴一帆的时候,没有一个女孩是不想嫁给他的。吴一帆那天在贴完了一楼的所有窗户后,发现恰恰还剩下最后一个,这时候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衣,帅气的刘海也服服帖帖地黏在额头上,他看着远处高高飘扬的红旗,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好主意。吴一帆爬上高高的旗杆,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可以看见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吴一帆想,我把它贴好了,不说话,就很美好。
星期一的早会,全校所有的师生都看到了吴一帆的杰作。我说。
就这样,罗婷婷喜欢上了吴一帆。我对小表弟说。
就这样吗?他仅仅就做了这样的一件事,罗婷婷就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他了吗?
当然,这样的一件事,难道还不够吗?女孩子有时候就是喜欢会干坏事的男孩。
对对对,小表弟说,我发现,谁最会欺负人,女孩子就最喜欢他。
从那以后,罗婷婷就非常喜欢指使吴一帆去揍人,有时候是把人按在桌子底下揍个鼻青脸肿,有时候是走到人家背后,在操场的众目睽睽之下脱人家的橡皮筋裤子,这时候,罗婷婷就会站在不远处捂着嘴巴开心地笑了。她捂着嘴笑的时候非常美丽,在往后的时光里,我见过无数美丽女人,但就是没见过有哪个笑的时候会像罗婷婷那样迷人。
睡吧,表哥,小表弟说,明天你还要去割稻子呢。
睡到半夜,朦朦胧胧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们,小表弟起来开门,他妈妈捂着腮边十分痛苦地叫他看好家,她牙疼要去买药。
她每次都是半夜才牙疼,小表弟不满地说。
那晚的地板睡得真是舒服,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找到可以睡得这么舒服的地板。在小表弟家里睡了几晚,这几天小表弟和阿火也跟着我去干活,动作就快了很多,稻子也差不多收割完毕,只剩下很远的地方还有几片田的稻子没有成熟,大人们说可以休息一天,让我跟小表弟去镇上玩玩。小表弟说,表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小姑家里有很多磁带,这次我们可以去拿了。
在去镇子的路上,小表弟问我,表哥,你觉得朱晓美怎么样?
啊,就是那个住在对门的女孩子嘛,虽然很矮,但样子真是美极了。怎么说呢,那个词,叫樱桃小嘴对不对?
小表弟用力踩了下车,是啊,表哥,我也觉得她挺漂亮的。她每天傍晚,都去那个水潭洗澡的,今晚,我就带你去看看。
啊,她不会生气吗?
不会,我和阿火经常去的。
你真好,我有四个堂哥,六个堂姐,七个表哥,八个表姐,就是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跟我玩得来的。小表弟,快过来,让表哥给你一个纯洁的吻。
小表弟的小姑家就在我后来的女同学杨小花家附近,在经过镇子新街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小学英语老师坐在她家小楼门前的椅子上袒胸露背奶孩子,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连英文字母是二十六个还是二十四个都不知道的劣质学生。但我记得当年我带着男同学去视察女生厕所的时候被她逮到过,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我想这件事如果在校园中传开了肯定不是件好事,好在直到她回去生孩子后,这件事也没让别人知道。此刻见她笑了,我也回了一个尴尬的笑。
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她跟校长在办公室接吻的秘密的,我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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