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

今天婶婆来看望婆婆！

婶婆是非常重“礼”的人！在她看来，礼貌就像一种仪式，谁家的人生病了，一定要去人家那里“坐坐”！借着“病”情道尽所有的关切！

她们说话的间隙彼此都要手拉着手，及尽关心！

婶婆和婆婆都已经有点耳聋，彼此说话前都要有意凑近对方的耳朵！攀谈的话语从婆婆的病情延伸到彼此熟知的亲戚，甚至涉及各家亲戚的子女的婚姻等等！

“嫂子，你现在想吃点饭了不？”婶婆问道。

“想吃了，这几天亏儿女们侍候着……”

“在城里儿子家住了几天？”

“住了十多天呢！那里一点不冷。”婆婆竟然有点自豪。

“过几天轮着哪个闺女来？”婶婆又问。

“小三、小四吧……”婆婆也不确定。

“孩子多就是好，看病花钱有分担。”婶婆分外确信这是真理了。

“有什么法子？一场病让儿女们花那么多钱？”婆婆有点内疚了。

“别这么想！钱重要人重要？还不是人重要吗？才不疼钱来……”婶婆像一个开悟的哲学家。

“一辈子没得过病，老了老了又逃不过一场重病……”婆婆陷入沉思忧伤。

“谁不是这样？你看我，每天喘成这样，儿子不在家，不都是我做着吃喝吗？有什么法子？”婶婆似乎也忧怨起来！

“过了年小民啥时走的？”婆婆突然想起婶婆家的民哥。

“过了二十就走了。得开五六天的车，新疆那么远……”

“奥，前一阵子小民还去医院看我……又让他花钱了……”

“看望你还不是应该？家来就跟我说俺大娘好多了。”婶婆回道。

整个上午，一问一答的关切就这样温暖持续着……

似乎觉得所有的关切说尽了，婶婆决意起身走。

她细心地附在婆婆耳边连声说“嫂子，我走了……”

婆婆突然想起什么事，又“拖”住婶婆，两人又坐下说半天。

“我要走了，你坐着不要动……”婶婆真的要决意走了。

婆婆因激动而刻意让自己沉重的身子立起来，婶婆也顺势扶一下婆婆，怜惜道“不让你起，你咋又站起来了？”

两人扯着手就出了屋。此刻，院子里一片晴好。“人老了，出趟门这腿也不听使唤……”婶婆又添一句。

“就是呢，人老咋都是难了……”婆婆随声回着。

“回去吧，嫂子，起风了，你别受了凉……”

“不要紧的，我锻炼锻炼……”

婶婆终于走了。我和婆婆立在门旁。几步后婶婆又回头“回家吧，嫂子，我走了……”

整个看望仪式结束了。我扶婆婆回到屋里，婆婆看起来有点喘！

也许吧，这就是日子。在寒暄与关切中，一种叫做“乡情”的花默默地在这个渐暖的春天盛开着，虽不夺目却不染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