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冬

文/东山谢安

我写下这些的时候，窗外如往日般宁静，盛夏喧嚣的虫鸣已销声匿迹，温存的晚风拂面而来，透过窗子眺望远处，借着白石角海滨长廊泛着微光的路灯，可以看到被黑夜笼罩的如镜的水面，望不见一丝的波澜起伏，依稀可见倒影着隔岸的万家灯火。

我原本是想写绿秋的，因为记忆中的秋一直未曾如约而至，而转瞬间时日已过了冬至，整个世界却绿茵如旧，只是偶尔可见飘零的落叶，以及不知其名的繁花锦簇，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故乡下雪了，北国的雪，却在南国不复存在。我望着周围的一切，思如泉涌般，记起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01 北国以北

北国的冬，是循规蹈矩的。

若是深秋时节登高望远，到处都是秋风的气息，不由得让人感叹，我言秋日胜春朝。

随着秋雨渐凉，步入十月就能嗅到几分凉意了。清晨与夜晚走在校园里时愈发的明显，路旁叶子略显褶皱的梧桐，摇摇欲坠泛黄的银杏，以及挂在枝头，总是叫不出名子的红色果子，在你不经意的下一个瞬间悄然落幕，如同抓不住的回忆，是转瞬即逝的，而后盎然的冬意才接踵而至。

初冬的第一场雪，总是能毫不费力的落在你的记忆深处，耳畔吹来的风声，梧桐树光秃的枝桠，在神经末梢感受到雪花落在你脸颊的须臾之间定格，久而久之凝缩成一帧挥之不去的画面，化成你记忆的一个节点。

悄然无声的漫天雪花让置身其中的人按捺不住的兴奋，如同见到雨后的彩虹，周围的人都不由得仰望天空，大人们加快或放缓了脚步，小孩子跑着去追一片雪花，你仿佛听到整个世界都在为上天赐予的礼物欢呼，

往后的每一次惊喜，我们都乐此不疲，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人记忆深刻。

考研那年的冬天，多少个夜晚走出图书馆，偌大的雪花的正在徐徐落下，不知下了多久，只记得眼前的一切宛如童话世界，那一瞬间的满心欢喜，驱散了一整天的疲惫，不远处台阶旁边的路灯总是格外耀眼，照亮飘过的纷飞的雪花，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映着舞者翩翩起舞。

我总是会迫不及待的走进眼前的世界，感受漫天的雪花扑面而来，任由其堆积在发梢，然后踩着厚厚的积雪，呼吸着凉意渐无的空气，听着咯吱的声音特意绕了远路回宿舍。

那条路是安静的且空旷的，几盏路灯照亮了路面，路旁细长的树枝上挂满了积雪，几处农家屋舍高出的烟囱冒出缕缕白烟，不远处的宿舍偶有好奇的灵魂伸出窗子张望这个世界，我也好奇他们有着怎样的故事，怀着怎样的的心事。

漫天雪花的世界里，你眼里的一切都是简单又纯粹的，一个意气风发时而陷入迷茫却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年，就是这样经过雪花的净化洗礼，留下一个背影，两行脚印。

那时，我在回去的路上告诉自己，你总会离开这里的，这里的一切都会过去，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却不曾想到，这段过往竟成了多年之后异客他乡的一种奢求与慰藉。

02 南国以南

南国的冬，是无迹可循的。

九月连绵的雨水丝毫不能浇灭闷热的人间流火，盛夏的余温像是日落西山的夕阳，余晖洒满大地却迟迟不愿落下，万物借机生长，绿意盎然，寻不见向秋冬过度的些许征兆。

而后悄然而至的凉意也总是短暂的，你眼里绿色的世界依旧如故，唯独干枯的黄叶或是厚重的红枫叶子在你的视线里落下，你才愿意相信这是秋的脚印，秋的出场似乎是及其隐蔽的。

窗外白天的风景，和四个月前刚来时一样，稀疏的云朵衬着湛蓝的天空，绿意深沉的远山裹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阵阵海风吹动吐露港的海水熠熠发光，结伴的鸟儿在楼下的乔木从林之间自由穿梭。

你或许要慢慢相信，冬天或许只能在你熟睡的时候窥探这个世界一眼，就不留痕迹的离去了。

我原本以为，读了大学之后，故乡就只有冬夏，再无春秋，而现在，冬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因为感受不到季节交替，常给人以错觉是时间放慢了脚步，时光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逝了。

而那个沉浸在漫天飞雪的少年，那些曾经的憧憬与向往兑现之后，猛然回首才发现那个曾经的自己已然渐行渐远，然后继续憧憬着无限的未来，走着也失去着。

我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却唯独感受到这是一座及其没有安全感的城市。

幸运的是，我初次去海边的时候，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和星海湾明显不同的是，当我站在星海湾广场眺望海的尽头，脑海里是想象之中的海上岛屿与他乡之外，而在这里的海边眺望远方，脑海中浮现的，就只有故乡。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