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应县没多远,司机接了个电话,转回头说前面的路段有积雪,大客车不好走,让我们几个远途的下去换乘小一点的车,并退还了一些钱。
……稀里糊涂地被扔在公路上,司机说一会就会有车过来。大客车挑个头一溜烟地跑了。我和其他的几位一起站在道边上发牢骚。女孩儿背着个包在寒风中皱着眉头在后面不住地向路的尽头张望,看有没有车过来。
和女孩儿目光交错的一瞬,她认出我。
我忙点头致意。
她过来问:“你知道坐什么车吗?”
我向旁边的一位本地大哥询问。大哥说没听说这季节有直接上五台山的车,要去的话都是先到繁峙或砂河再转小客上山。我说对啊,客运站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是到繁峙好呢还是到砂河好呢?大哥说差不多。
正说着有辆客车过来挡风玻璃上面写着砂河二字,我跟在大哥后面上了车,回头对女孩说:“有车就上吧,别在外面傻冻着了。”
车上的人不多,后面空着一大片,女孩和我并排坐到最里面高一点的座位上。
高个儿、圆脸、大眼睛,就是这个女孩儿,和我只隔一个空座儿。刚才还在为不能坐在一起而遗憾,没多久局势就发生转变,冥冥之中感觉事情好象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其中的道理理性一点可以称为巧合,迷信一点自作多情一点可以称之为缘分。
实际上与女孩坐在一起的愿望并不是很强烈,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潜意识之中。我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处境,在内心深处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做一切事情的动机。一切只是意愿在作祟,它始终与我的行为产生矛盾,这意愿只是一种本能。
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显得不太适应了。
我暗暗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过分亢奋,病入膏肓的人,应该稳重,不能让人家看出自己有半点欣喜的破绽。不就是又见面了吗,不就是又坐在一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普天之下的漂亮女孩多着呢,见一个就乱了方寸,这样下去怎么能行!见了好看的就激动,见了不好看的就不激动是不是显得没有素质呢?
我存在相貌歧视吗?对那些丑女孩儿是不是显得不尊重了呢?
普天之下长得丑的女孩儿大有人在,打击面是不是太大呢?
一直以来我自视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十分的虚伪……
我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一定要以平常心面对,一定要一视同仁,一定要做到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不温、不火,活到这个份上,必须要具有这样的心态……
“你去五台山干什么呢?”女孩儿问。
“旅游啊,你不也是吗?”
“啊,是的。”
“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玩?”
“喜欢一个人走。”
……
谈话进行的很流畅,话说的多了,精神自然就放松下来,我感觉肩上的担子轻巧了很多,整个人在轻装的前进。我的口齿以及反应明显比想象的要好。
短暂的闲聊过后,和谐似乎在悄然地产生。
……
在接下来沉默的时间里和谐依旧在继续,我望着窗外白花花的天空感到身心愉快。
“这里也挺冷的,是吧,五台山比这里还冷,两千多米呢?”我提醒女孩儿。
“你原来去过吗?”
“没有,要是去过也不用向别人打听路。”
“听说山上有很多的庙。”
“那当然,四大佛教名山嘛,大小寺院八十多座呢,对了,我包里有介绍那儿的资料。”我从包里翻出个宣传册递给女孩。
女孩儿从显通寺的那一页开始认真在翻看起来。
……
“对,清凉寺,不是有个电影叫《清凉寺的钟声》吗,就是这个清凉寺。”
“听别人说过……这画册上怎么没有介绍尼姑庵的?”
“庙太多了,可能介绍不过来,你怎么对尼姑庵感兴趣,要出家啊?”
说出这句带有玩笑意味的话后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还真有这方面的嫌疑,试想:在这样数九隆冬的时候,男人都很少出门上山,象她这样的一个姑娘偏偏要踽踽独行,而且还对尼姑庵情有独衷……
“出家有什么不好吗?”
女孩儿的反问使我一时语塞,但却体会到她多少有这方面的倾向。
“出家也好,不出家也好,都是生活的选择。”女孩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
女孩儿的话使我吃惊非小,心中的那份狐疑也由此增大,难道她真的要去出家吗?
以前只是听说过类似的人,今天难道亲眼目睹了不成!
把清灯古佛晨钟暮鼓的印记的与眼前这个女孩融合在一起还真的不太适应。把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联想成那些多半面无表情的僧侣实在也有些困难,起码在形象上暂时还无法完全统一。毕竟,那不是万千大众所选择的生活,人们对于寺庙里的人从内心深处来讲总是会怀有一份不解和新奇的。
况且,她是那种能够勾起我无限回味的人,正是她的出现,使我在这寂寞的旅途中有了如沐春风之感。久违了的青春气息不是我在任何女孩身上都能够发觉得到的。我将那由她引起的所有美好的感受重新融回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却将这刚刚被唤醒的温馨用香火的味道给腐蚀掉了。
女孩令人满心怀疑的元素把她最初的绚丽光环给冲淡了。
想象这样的女孩走进千年古刹,伴依佛门,直至老去,我于心不忍。
可是,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我国宪法也没有制定长得好看就不许出家的条款,我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拦人家呢。况且我又怎能认定那就是一个不好的选择呢?
我们这些俗人的想法是不能强加给别人的。虽说在此之前我把自己定格在超凡脱俗的范围之内,但与人家的身体力行相比却大大显得俗了……
除了胡乱揣测和惋惜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
“不会真的要去出家吧?”我心怀忐忑再次寻问。
女孩皱着眉头眼睛盯着窗外,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她即便不去出家,也是心事重重,便没有再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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