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恋的气息(四)

作者: 翠娥Z | 来源:发表于2017-06-18 06:27 被阅读210次

    我留恋的气息(一)

    我留恋的气息(二)

    我留恋的气息(三)

    5.走地鸡

    村子里有很多动物,人是其中之一。比人更多的,我能看得到的,应该是鸡了。它们散漫、游走、嚣张、还会飞。

    村里的人户和房子都是独立的,各家有各家的一亩三分地,前有打谷场,后有菜地竹园,房前屋后都有几棵大柳树,泡桐树等,也种满桃、李、柑橘、柚子等果树。各家还有各家的鸡笼。

    靠着柳树的,总有几垛稻草、柴火、木料。鸡都在附近玩耍、觅食。除了一日三餐唤回一群鸡,喂给它们谷子或玉米。其余的时间是不管它们的,任由其四处游走,捉虫还是乘凉。

    村里的鸡是有些可恶的。经常会飞上草垛,找寻里面剩下的谷子,两只爪子拼命地扒开草垛的盖草,趴出一个坑又一个坑。趴开了盖草的草垛,雨水就顺着一个坑往里面灌,很容易整垛草发霉烂掉,那一垛的干草,可是牛一整个冬天的食物。

    只要看到鸡飞上草垛,爷爷定是一手拿起长竹竿,一手抓着旱烟袋,一路叫骂,一路扑过去,鸡是很害怕爷爷的。

    爷爷喂壮了一头牛,自己却变得瘦骨嶙峋。他走路的时候,脚步飞快,看得到两条裤管在风里飘摆,人未到,已吓跑一群鸡。

    我们家的那群鸡,总有几只不听话。经常飞上草垛,经常偷吃妈妈晒的种粮,经常跑到后山的地里,啄刚长出来的菜苗、小麦或花生。

    为了土地和粮食不被鸡骚扰,屋子附近的庄稼周围都有一圈自家编制的篱笆,带着小门,爬满丝瓜或豆角,这的确不是为了营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意趣,只是为了防止鸡大摇大摆地走进地里,坏了一年的收成。

    若是还有鸡肆意钻过某一处篱笆的间隙,进到地里偷吃,主人家肯定是没有好脾气的。比爷爷的长竹竿更可怕的,是妈妈就地拣起一个土块就直接扔过去了。

    鸡不仅会跑,还会飞。笨拙的身体在两只爪子的作用下,嗖嗖嗖地跑得老远,然后拍打两下翅膀,就飞过篱笆,朝山里去了。留下主人在那里骂骂咧咧,像是在嘀咕调皮捣蛋的小孩。

    若是不找到那个篱笆上的洞,亡羊补牢,主人家便要整天与鸡杠上了。

    就算补好了洞,也有几只鸡还是会在篱笆周围徘徊,让你不得不提心吊胆。

    对于这些鸡,虽然没有专属各自的名字,但家人是心里有数的。尽管有时一户人家会养三四十只那么多,但主人对每一只鸡都很熟悉。它们的毛色、性格、脾气、甚至哪几只经常在一起玩耍,哪几只又是死对头,像熟悉自己的孩子一样,熟悉每一只鸡。

    比如这只毛色金黄的大黄鸡,是出了名的霸主,每次唤食它都第一个冲到,还凶神恶煞地不让其它鸡来吃。别的鸡偶尔捉到一条虫子,只要被它发现,定会争斗一番,活生生抢走别人口里的尤物。

    大黄鸡吃得多也拉得多,还不注意场合不注意影响,经常拉在妈妈刚打扫干净的打谷场上,妈妈只得拿起笤帚,又一阵呵斥。

    我们不喜欢大黄鸡,哪怕它会天天咯咯咯地下蛋,下的蛋也格外大些,有时还是双黄蛋;哪怕它是这群鸡里最肥的一只,也不招人待见。

    在我生日的那天早上,鸡叫得格外大声,其它鸡都出来了,唯独大黄鸡没有出来。后来我闻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锅香喷喷的土豆炖鸡了。

    大黄鸡就这样被我们吃掉了,爷爷没哭,爸妈没哭,姑姑弟弟和我都没哭,其它鸡也没哭,只留下一地鸡毛,撒在后山的篱笆旁。

    从此,家里少了爷爷的叫嚣声,也少了妈妈的嘀咕声,其它鸡也听话些了。

    自从我离开了村子,我才知道那些鸡是有名字的,跟我们很多人的名字一样,也是三个字,叫“走地鸡”。

    我们当年不应该讨厌那些鸡的,不就是趴了几个草盖吗?不就是吃了几棵菜苗,几粒花生吗?就对它们凶神恶煞般,又骂又追赶。

    这下好了,骂得多了,赶得慌了,鸡都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现在村子里的动物都少了,先是人走了,后来牛也走了,接着一群一群的鸡都不知去向了,草垛是光秃秃的,地里也光秃秃的了。

    当年的一地鸡毛,已随着荒凉的风飞旋起来挂在树上,像是在向世人昭示什么。

    那一锅土豆炖鸡的香味,也只飘在旧房子里了,估计只有留在那里的蜘蛛还在结着网,回味当年的味儿。

    如今土豆收成了,才发现少了一只鸡。

    当年我们应该对鸡好一点的,特别是走地鸡。我跟爸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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