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强沉着下巴,用指头抠了抠嘴角的痒处,抬起眼睛看着杜洲。而杜洲则侧过头,微皱着眉头回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他向护士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带着汪强离开了。
“不是,你别别别别拽我!”汪强嫌弃地抖开杜洲的手,刹住了脚下被推攘的步子,“干嘛啊,这林什么渊谁啊?让你这么激动?”
杜洲不语,送汪强到了医院大门后,把口袋里的车钥匙丢给他:“我去找个人,你先开车回去,帮我整理一下我的东西。”
“今晚就搬走?”汪强弯下腰双手捧接过车钥匙,这陈老传下来的车,可是他半辈子工资都买不起的,他可不像杜洲这混球一样视财务如糟粕。“公司说你最迟后天搬走就行了吗?”
杜洲回过头,口气有些玩笑味儿,似乎对此事毫不上心:“那可不,你以为时间到了公司的人会像搬家公司一样把你的东西当宝贝一样供出来?没丢出来就算不错了行吧。”
他瞥回头,手伸到空中挥了挥,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医院稀拉的人流中。
汪强目睹杜洲消失在楼梯口,看了眼手中的钥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林世渊…”
杜洲脑子里不断浮现着那个老人的模样,他的笑容那么和蔼,那么温柔,可是杜洲却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老人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狠劲儿。
这种狠劲儿如果不是几十年的包装,是不可能这么好的藏在慈祥之中的。所以即使真的存在同名同姓,杜洲也坚信不疑,眼前这个人,一定是那个杀害过小羽的人。
披着羊皮的狼么?嘁。
杜洲跟着电梯来到了医院六楼,在四通八达的中央走廊中眉头微皱。他想了想,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苏之花的办公室——灯是关着的,苏之花已经下班离开了。紧接着又连续给苏之花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听。
杜洲脸上有些狰狞,重重地用拳头砸了几下瓷砖墙,又跟上了几脚,却怎么也不能平息心中恼怒
只能沉沉地呼了口气,无措地站在苏之花办公室的门边。
他望了眼窗外已经夜幕降临的永定县城,柔和的黄色街灯打在色彩斑斓的街道上,如果说四周暗黑的山头充实着冬日的肃杀,那小城里的暖色便溢满着让人有些不舍的温柔。
杜洲的瞳孔里竟然在发呆中真实地流露出些许眷恋,眼睑处似乎还泛着些泪光。
终于,也许是上天也在看着这一切,当他贴靠到那冰冷的瓷砖时墙,一股寒意把杜洲从心底彻底抽醒,他逐渐地找回了理性,冷静了下来。
他承认,是他冲动了。
就在刚刚认出林世渊的一瞬间,他脑中便已经想出了千万种杀死对方的方法。
他支走汪强是真的,让他打包好自己的东西,是方便公司可以清理。而上楼想和苏之花交代几句话,是为了要大声告诉她自己终于可以替小羽报仇了。
在这之后杜洲便可以冲进那间病房干掉那个老头,这样一来,这一辈子就轻松了。
就轻松了…吗…?
真的就这么轻松就可以完成复仇了?就这么轻松的干掉那个老头就可以了?即使这样干掉了那个老头,自己又会落入个什么个下场?
进牢子肯定是不会避免的了,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
杜洲渐渐顺着墙跌滑坐下,双手撑着自己的头,眼前浮现了陈离离的笑容。
只是这个女孩的笑容,我还没有帮她重新捡起来吧…
在这么突然间,杜洲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哈巴狗,充满了失落。又像一位迷茫在山野的旅客,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向地狱,而一条是温暖的人烟处。
杜洲的眼睛藏在手臂之下闪烁不定,似乎在抉择着什么。而那闪烁不定的微光,却在几声自嘲中重新变回暗淡。
杜洲慢吞吞地摸出手机,翻出出苏之花去年给他发的短信,里边有个电话号码。
似乎犹豫了很久,他终于顺着号码打了过去,没响几声,电话便被接起了。
“喂,是我。”杜洲喉咙里仿佛像被沙子润过。沙哑,也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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