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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候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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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何拉他们住的院子出来是河道,沿着河道往菜市场方向走有一块土地,这块土地上种着好几棵橘子树。
何拉最开始根本没有太留意这几棵矮小的橘子树,它们蜷缩在那块有着半人高围栏的田地里,由一个八十多岁经常戴一顶棕色毛线帽子的本地老板婆婆看守。
老婆婆身体硬朗,丈夫去世很多年了,她依然拒绝孩子的照顾独自居住。她的房子是平屋,三间房子并列,她自己住了最小的面对橘子树田的那间房,剩余两间都租了出去。
老婆婆在橘子田里还种了一些蔬菜,用房租钱买米加上自己种的菜和子女们偶尔送来的肉,一个人过的无比自在。
只是这个老婆婆对外地人有执着地偏见,或许跟她的橘子总被人偷的关系。
不过何拉不一样,她先注意到的不是橘子树,是老婆婆。
她觉得这个老婆婆真厉害,那么大岁数了居然还自己照顾自己。她也觉得这个老婆婆真奇怪,常年板着脸站在自己的门前双眼怒视过路人。
何拉注意到老婆婆看守的橘子树是在2009年的三月底四月初,那个时候的河岩街烟雨蒙蒙。
每个清晨醒来河面上都是氤氲烟雾,笼罩的雾气随着河水的流动而起伏。何拉在每个早上背着书包走过河道的时候都忍不住站定脚步好好欣赏,清凉的雾气落在她的手臂上脖颈上,温润的触碰感和清新的空气让她彻底从睡眼惺忪中清醒过来。
何拉会抬眼看对岸白色瓷砖的双层小楼,本地人们都还没有起来,对面的马路上车辆静默。偶尔有夜班的人从厂子里走出来,他们疲倦的耷拉着肩膀,何拉模糊地感受着那些人的劳累和辛苦,开始知道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不轻松的。
何拉在又一天站在河边感受清晨的凉润时,鼻下萦绕过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她被清甜芳香的味道吸引了。
她四处寻找,河岸还是原来的河岸。只是这晚春时节,发芽了很多嫩绿的草和树叶,杂草间或有着几朵粉红色的野花。似乎没有什么花朵有如此潜力,让自己的香味如同河面轻盈的雾气一样,笼罩和覆盖在空气的间隙里。
一连三天,何拉都闻到那味道,可怎么也没有发现源头何处。何拉问马春研有没有闻到,马春研肯定地点了点头:“河边上啊,就是那个本地老婆婆门前的橘子树花香啊。”
何拉瞠目结舌,竟然是橘子树的花?所以橘子树竟然会开花?后来何拉明白自己的傻,橘子树怎么可能不会开花呢?不开花,何以结果?
但那天,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被老婆婆门前的橘子树花打开了。何拉等到河道边空无一人之后迅速跳进了老婆婆的橘子树田,半人高的围墙没有起到它的守护作用。
老婆婆在树下种得青菜长的正好,一株一株密密紧挨,活像一排张着手臂做伸展运动的幼儿园小朋友,胖乎乎的,绿莹莹的。
何拉借着河岸上高高的橙色路灯小心翼翼地避开青菜,慢慢地靠近橘子树。走到田中间,她伸出手抱住一棵橘子树,双脚一蹬像青蛙一样一跃而上。
何拉寻觅了一枝粗壮的枝干坐下,她的脚搭在另一根枝桠间。一些列动作像做过无数次那样熟稔,橘子树的花朵藏在叶片下面,何拉看不见它们的模样,但是香味,正是她这几天来闻见的。
何拉咧开嘴笑了,心里像山间清泉一般,流淌出止不住的欢乐。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但快乐的感受这样真实。
在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婆婆的橘子树田里,做贼一样藏在她的树上。而这个老婆婆正在屋子里,或许她下一秒就会开大门。
何拉想起了老婆婆银白的头发和她的毛线帽子,心里除了快乐又掺杂了很多紧张,心在胸口里有小人敲击一般,砰砰声响自己都听得见。
何拉还瘦小,穿了灰色衣衫隐在黑夜和树干的影子下,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树上有个小孩。
爬上树的时候枝叶晃动了一阵,何拉保持不动的姿态之后晃动的树叶就渐渐停了下来。
所以此刻,何拉觉得自己和这棵树已经合二为一,她身上也像橘子树花一样沾染着感人的香气。
夜晚的河面静谧无声,似乎流动都比白日里缓慢了许多。院子里没有人走出来,其他地方的租户也关闭着房门。河对面的双层白色瓷砖小楼还有几家的灯光从二楼窗口透出来,光芒遥远,溶解在夜色里。
何拉心里的紧张和快乐在这瞬间全消失了,她的耳朵聆听着整个河岩街的安静,眼睛目睹着整个河沿街的沉睡。
这个混杂着来自各个地方依靠气力求生存人的狭窄村子,这个以一条河为中心形成的小角落。
路灯已经很多年了,灯面上有着风吹雨打的岁月,经了那些岁月就显得模糊的光芒从里出来。淡如月色的光照耀在无人的破旧泥土河道上,河边偶尔的上窜的树木在地上投出自己昭彰的影子。
何拉想起了自己的家,是隔着河岩街千里万里之遥的故乡。
故乡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念那幢她生活了九年多的水泥平房,平房外面的白色石灰和平房后面空地上的樱花树。
又是一年,去年此时她在樱花树下的抬头仰望还清晰如昨目,漫天纷飞的樱花和今日醇香清新的橘子花重合。
何拉突然觉得天地之间是广阔浩瀚,也是息息相关绵绵共存的,之前的和现在,或许还有未来的,都是连在一块的,而她自己就是这个连接的线条。
有脚步声远远来,何拉的天马行空戛然而止,她紧张地抱紧树干动也不敢动,呼吸都浅浅的。
脚步声慢慢近,是谭林。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短袖上的灰尘在这样的夜色里也清清楚楚。他的脚步很急,双手垂在身侧一前一后的摆动。何拉看着他从橘子树田边走过,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谭林的影子重叠在河道边那些树的影子上,何拉看着他的背影,橘子花的花香里被何拉嗅出了细微的苦涩。
五月来临,何拉认识到了河岩街的另一面,火红的太阳挂在天上从早到晚都是炙热的温度。
潜伏在柿子树上的知了清早就开始嚎叫,河岩街的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旋转交换在白天黑夜。
谭玉兰的弟弟已经会自己走路了,他摇摇晃晃地在整个院子摸索,发烫的泥土地面被他用身体擦拭。
谭玉兰欲哭无泪的一次又一次将他捡起来。这个一岁半的小胖子继承了父亲的好发色,黑漆漆的头发覆盖在圆圆的脑袋上,但他也好像继承了母亲的身高,一岁半的孩子还没有院子里另一家那个一岁的小孩儿高。
小胖子似乎能意识到自己的特别和被宠爱,肆意在地上打滚撒泼不顾姐姐的威胁:你再往地上滚我就打你了。
谭玉兰这话说得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何拉有时候听到她这样说就发出笑意。她爸爸每天出门都会嘱咐她不能打弟弟,她又如此畏惧她的父亲。怎么敢不听从?
何况她这个弟弟似乎有着天生的狡黠,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会撒谎。他会在父亲回来以后趴在父亲背上,声音坦荡:“姐姐今天打我了。”
谭林因为这句话抄起小板凳就要往谭玉兰身上打,谭玉兰躲在屋后解释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眼泪鼻涕落到身上妈妈的旧衣服上。
她弟弟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急忙解释:“是不小心打的。”
谭林放下板凳,眼睛里怒火还在燃烧,他抬着右手站在六点半的院子里。右手食指隔着空气隔着租房门笔直的指着颤抖的谭玉兰:“警告你,敢打你弟弟我就打死你。”
院子里正在屋外忙碌的人纷纷走进屋去半掩上门装作听不见。
何拉站在窗口看着谭林一张一合的嘴唇和他眼睛里的凶狠,忽然想谭玉兰为什么不去死。
五月之后的六月还要热,小学毕业的最后两个星期,何拉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每天早上她都遇见了哥哥的那个朋友——许敛。
许敛又长高了很多,他背着黑色的书包,书包常常只有一根带子挂在肩膀上,于是挂着书包带的肩膀就比另外一边肩膀稍微高出一截。
他好像特别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短袖,白色的衬衫,还有会裸露大片白皙皮肤,让同龄女孩看了面露绯红的白色背心。
那天是星期天,何拉要去菜市场买菜。她走过老婆婆的橘子树田,看到橘子树上挂满了绿油油的小橘子,回想起花开时节每个晚上她都偷偷来爬树的经历欢喜地笑起来。
许敛就在她笑的时候从橘子田旁边的小路上走了出来。
这条小路也和何拉她们院子的小路一样,通向一个院子。只是那个院子没有何拉他们的住的院子大。
许敛从清晨阳光里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微透明的背心。他的胳膊像个女生一样白皙,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在脸上。面色安静悠远,甚至瞳孔都是安静的,瞳孔里面像大海又像何拉晚上看的星辰。
他裸露的胳膊和好看的脸让何拉不知不觉地红了脸庞,她明明注意着许敛的,眼睛却假装在继续看橘子树。
许敛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他径自转了身也往菜市场的方向去。
何拉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许敛不怎么说话。他买菜的时候只是把菜挑好了递给摊主然后又接过来递过去钱。
清早上,本地人们都提着篮子挤在菜市场里。何拉并不着急,她徘徊在入口,许敛很快就买完了菜,返回的时候和望着他的何拉四目交接。
他的眼神丝毫没有起伏,目光静静地停在了何拉脸上两秒钟然后走了。
阳光从他走的方向过来,他和阳光相向而行。何拉眯着眼睛看他的背影,何拉的角度看见了许敛身上金光万丈。
小学毕业考试那天早上,何拉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他们当然不是送何拉,他们只是要去上班。
走到河道边爸爸妈妈就要和何拉背道而行。
爸爸有一点担心,嘱咐何拉好好考试。妈妈则没有,她只是说晚上回家煮点稀饭冷着她和爸爸下班吃。
於老师在考完试一个星期之后组织班上同学开了毕业会。班上的课桌都围成了圆形。
於老师和其他任课老师还有班长副班长都在圆形中间讲话。
班长还是扎着马尾,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总结着六年的小学生涯,很多同学在她的总结里落下泪来。
何拉坐在后门处的桌子上,她无心班长说了什么,也激不起感情的波动。她看着桌上的瓜子,似乎每个人都还没开吃,所以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
一众人排着队讲完话之后又有些同学进行表演,唱歌跳舞,最后都以眼泪收尾。两个小时之后教室满地垃圾,同学们的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开始欢笑着说以后多多在一块玩经常联系。
於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她的又一届孩子们,眼睛好像红了。
班长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於老师脸上。
於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用她好看的字体写下了保重,於老师转回来看着全班同学:“同学们,我们定个约定吧,我们十年之后开小学同学会。”
所有同学都在说好,何拉在他们的喊叫声里后知后觉,啊,毕业了。
於老师让喊叫的同学安静下来:“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一定集不齐现在的全班同学,所以孩子们,请珍惜今天。因为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齐聚一堂。”
何拉的眼泪在於老师的这句话里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她匆忙抹掉眼泪装作一贯的无言和安静。
林涵如坐在何拉对面的地方,她正看着於老师。何拉悄悄在桌下对林涵如挥了挥手,心底无声:朋友再见。
很多时候人总是轻易相信别离,也总是轻易相信不会别离。
比如何拉对林涵如,何拉在毕业会上认真跟她悄悄说了再见却一转眼又在同一个中学遇见了,还是同个班级。
而另外那些同学,他们像没有出现过那样,彻底地消失了。哪怕偶遇,何拉也再没有见过他们四十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暑假何拉像去年的暑假一样,去了一个厂子打暑假工,还是同样的工作,只是不是同一个老板。
有一天中午回家吃饭,何拉看见河边有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在大夏天穿着一件长长的皮质连衣背带服,连衣背带服从脚步到肩。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竹制的圆形簸箕,簸箕里有腥臭味。
何拉好奇地看着站在洗衣台上的人,这个人发现有人注视他就抬起自己的脸,他的脸布满晒伤,不仅脸,脖子、手,裸露在外的一切肌肤都是暗黄色。
何拉看着他的晒痕和汗水悄悄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看起来五十左右,额头上的皱纹和沧桑都很厚重。他从洗衣台上走了下来,何拉以为他要上岸,但他并没有。
他下了水,手抓着洗衣台的石块,何拉看见他手指上翻着常年被水泡后的白皮。
这个人站在起伏的河里,手抓着石块慢慢往后面退。何拉睁大了眼睛以为他要想不开。
河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何拉的怀疑,他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不跳河。”
何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没有再管何拉,脚下站稳之后松开了抓着石块的手。挂在脖子上的簸萁被他取下来浸到了水里,他的手快速和河水里拨动,水中的石块和泥土让浑黄的水变得更加浑浊。
他拨动了一会之后将簸箕从水里拿了起来。何拉看见他的簸箕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石块树枝或者本地人洗衣服时落进水里的袜子。
他在簸箕里挑选,很快就选出来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他捏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弯腰在河水里洗了洗,伸直腰再摊开手掌心躺着六个一元硬币。
何拉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心里的羡慕翻涌不息,这一弯腰就是六块钱,她起码要两个小时才有六块钱。
原来挣钱是有方法的,即使都是力气活,只要参进了思考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后来接连几天何拉在下班之后就拖着一块磁铁从家里出来在河边徘徊。磁铁是哥哥留下的,她用毛线捆绑。
开始几天收获还不错,到了后边,河里的硬币都被吸得差不多了,何拉就丢失了拖着磁铁在河边徘徊的兴趣。
这个时候何拉已经不打暑假工了,因为距离开学只有十来天了。妈妈让她休息一下顺便找李桂芳的姐姐借中学的书预习一下。
何拉没有借书来预习,她也没有很多的找马春研和李桂芳玩耍,她沉浸在了电视里。
爸爸妈妈去上班之后她就打开电视,饭时听着他们的声音在院子里又立刻关掉电视冲到楼下切菜。
何拉在那十天里发挥了自己所有的侦查能力,爸爸妈妈一点也没有抓住她的把柄。也许是爸爸妈妈知晓但并不戳破,因为他们毕竟连何拉的成绩都无暇给予重视。
十天之后中学报道,何拉一进校门就看见站在教学楼门口的林涵如。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不好受,明明就告过别了,为什么还会再遇见?
中学是才修建好三年的新学校。学校修建在菜市场和河岩小学中间的位置,何拉之前去小学读书的时候每天会路过。
因为才修建好所以这所中学规模不大并且还处于发展中。
从校门进去就是操场,穿过操场路过升旗台之后到教学楼。教学楼和办公楼合二为一,楼房共有三层。初三在顶楼,初二在二楼,初一就在底楼,每层楼房有五个教室一个办公室。教学楼背后修着一个自行车停车棚,食堂和实验楼电脑室修建在教学楼右对面,面积只有教学楼的三分之一。
何拉分在了初一三班,班上有五十一个学生,老师没有编排座位的时学生们就各自坐着,很多人都在报到的光景里交到了新朋友。
何拉坐在中间位置,她四周看了看,看到最后排的时候心里划过一道亮光,她竟然看到了许敛!
许敛安安静静地坐在吵闹的教室中,仿佛置身无人的荒野般静谧。
许敛的旁边,坐着刘强。相比许敛的静默,刘强就放肆得多,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天上的太阳。刘强拧着身子和前桌的人说话,眼睛斜挑的样子显得很滑稽。
何拉很快就转回了身子,她端坐着一动不动。
班主任老师是个男老师,姓王。王老师长得不高,但身体结实,除了担任何拉他们班的班主任之外还担任学校保卫科主任。
王老师是个爽朗的人,没有多余地絮絮叨叨,直接宣布身份说明学生要做的事情就解散放学了。
知道要做什么的学生们尤其是女生就没有王老师那般利落了。每个女生都陷入了惶恐和尖叫,王老师宣布的消息里包含着很重要的一项:女生必须剪头发,要留同一的齐耳学生头,不剪不能入学。
刚刚要开始爱美的年纪,懵懂的臭美还没有发芽就被扼杀。女生们叫苦不迭,而同时河岩街三个理发店的生意爆棚了。
何拉的头发已经到腰部了,头发又黑又多。
她把消息告诉了妈妈,而妈妈掂了掂她的头发声音笃定:“最近河岩街很多收头发的你今天在河边上等着,来人之后你就把他带到我厂里来,你这把头发可以卖一百多块钱。”
所以班上其她同学在理发店排队,何拉站在河边的树下等着收头发的人举着他能发出收头发喊叫声的喇叭走过来。
何拉在下午等来了收头发的人,她带收头发的人去了妈妈工作的地方。妈妈三言两语就讲好了价钱,一百三十块钱,但要求挨着何拉的头发最根部剪。
妈妈比划了一下,估计剪得太短会使自己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女儿变得更丑,故少了十块钱要求齐耳朵剪。
剪头发的人挥动了两下剪刀,原本在何拉头上的头发全部落到了他的手里。
何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秃秃的,凉嗖嗖的。
收头发的人把何拉的头发捆好,用塑胶薄膜包起来,他递给妈妈两张十块一张一百的纸币转身跑得飞快。
妈妈心满意足地把钱放进口袋,何拉站在妈妈身后看她继续忙碌,小声说了句先回家了。
妈妈晚上回家心情不好,她手上挥动着一张十块的纸币,叹息连连。
何拉把饭菜端上桌,妈妈坐到饭桌旁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十块钱递给何拉:“下午那个收头发的,给了十块钱假钱。”
何拉把那十块钱的假钱放在了书本里,后来偶尔翻到还能想起在河边等收头发人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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