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臣沛见柳锦书欲离开,望着她道:“你去哪?这么晚了,我们安歇了吧。”
他自然不会在今日就与柳锦书圆房,但哪怕只是躺在一处,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柳锦书只得摇了摇头,“景云哥哥,你今日刚醒,我不扰你,就去那边的榻上睡就行。”
柳锦书说罢,倾身给萧臣沛掖了掖被子,也顺势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萧臣沛看她已经做了决定,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如此那岂不是委屈你?我去榻上,你睡床上吧?”
“这样不好。景云哥哥,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要好好休息。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照顾你。”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然而听着柳锦书这一声声的“景云哥哥”,萧臣沛终究是意难平。
他忍不住出声道:“锦书……妹妹,既然我们今日已经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往后我们换个称呼吧?”
柳锦书闻言疑惑地看着他,“换个称呼?你不喜欢我叫你‘景云哥哥’吗?可是我都叫了十几年了,早就习惯啦。”
萧臣沛心里有苦说不出,他自然不喜欢这个称呼,试问有谁会愿意听到心爱的女子口中出现别的男人的名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的情敌!
即便是对着他萧臣沛叫的,也不行,甚至令他更难受。一声声亲密的称呼,似乎在无情地告诉他:柳锦书心中只有她的景云哥哥,没有萧臣沛!
无论内心怎样不喜,面上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故作哀怨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我想听个不一样的。你觉得‘夫君’如何?”
柳锦书面露羞涩,低低道:“那多难为情啊,只有话本子里才这样叫呢!”
萧臣沛再接再厉:“我们都是夫妻了,自然要叫得更亲密一点,你叫我‘夫君’,我叫你‘娘子’。你看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可见就应该如此称呼。”
柳锦书为难地看着他,“你叫我一时半会改口,我可改不过来,不如我慢慢改好不好嘛?”
说完不给萧臣沛拒绝的机会,丢下一句“我去洗漱了”就跑了出去。
萧臣沛看着柳锦书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周景云,如今你自身难保,我看你怎么回来和我抢柳柳!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柳柳就会真的爱上我,只记得我这个夫君。即便你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谁才是周景云,那也无碍!
我也要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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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云是在一片鸟雀啁啾声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入眼是一片蓝天白云,左右四顾,发现自己所处之地是一个四面立着悬崖峭壁的深谷。
周景云心中闪过无数疑问,自己如何会在这里?为什么浑身无力,倒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最后的记忆是在云栖围场射下大雁。
那日他骑着雪烈,不一会就寻到了射下的双雁,捡起之后,恰好见着一只通体红色的小狐狸一窜而过。
周景云不由得想起之前送给柳锦书公主兔时她的欢颜。锦书妹妹自来喜爱小动物,若将这小狐狸捉了送她,岂不更好?
他当即上马,随着小狐狸跑的方向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陡坡边,那小狐狸却是轻巧地往下滑了去。
周景云正准备立时下马,跟去查看,却不料心口骤痛,撕扯之感甚重,仿佛有人用手捏着他的心脏似的。
他一个不稳,连带着手中的大雁一起摔将下马,正好滑向陡坡。若是平常,周景云当然可以自救。谁知此时他心口疼痛不减,恍惚间根本无力做什么,只能顺着陡坡滑倒底部。
一切停止之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虽然周景云不曾撞到头部,但他分明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抢夺他的意识。
最终,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期间发生了何事,周景云没有丝毫印象。
他不欲多想,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离开这里。不知他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若是错过纳彩吉时,可如何是好?锦书妹妹定要伤心的!
周景云缓了缓,约摸一盏茶后,他感觉手脚不再那么僵硬和酸痛,方慢慢撑着手做了起来。
周景云抬手按了按眉心,待放下时,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这衣服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这种样式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这手也不是他的!
周景云自小跟着周至川习武,后来又去了战场,舞刀弄剑的,因而掌心、虎口茧子颇多。方才他抬起的这只手,却是如此干净,干净的没有一点茧子。
周景云心中疑惑更重,他立即站起身,纵观此地,不远处正有一片洼地,蓄着水。
忍住浑身不适,周景云快步走过去,低头盯着水中的倒影看。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竟是他的情敌-萧臣沛!
说到萧臣沛,周景云不得不提防,甚至对他恨得牙痒痒。
萧臣沛出自大成古老的司族,每代都会有一位出类拔萃的大司师,为大成皇室所用,终生替其效命。
因此,他们从小也算经常见面,是熟识。
小时候,他们一群人玩在一处,倒也没什么冲突。直到柳锦书出世,过了几年,也加入了这群人之中。
因是柳锦书最小,大家都让着她。唯独萧臣沛,偏偏喜欢逗弄柳锦书,常常惹得她哭。
周景云自小见不得柳锦书受欺负,自然是为她出头,和萧臣沛杠上了。
本以为萧臣沛就是一纨绔子弟,只会耍人玩。不曾想,他后来竟然表示自己心仪柳锦书,以后定会娶她。
彼时几人都不大,柳锦书甚至更小,本来也许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周景云却是不能不当回事,自此暗中警惕起来。这萧臣沛,也从“欺负锦书妹妹的坏人”变成了“情敌”。
不过,令周景云高兴的是,萧臣沛没过几日,就被家中送到天源山去了。他再也不能烦着锦书妹妹了。
自那之后,周景云其实已经有多年没见过萧臣沛了。不过,他虽然长相有了些变化,但毕竟轮廓还在,周景云又如何能认错?
这小子自从去了天源山求学,再没有出现过。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好像是在慕容子致那里?
周景云回忆了下,慕容子致当时道萧臣沛重阳之后将要回到京都,那他却为何在这里出现?
还有,自己又是怎么变作了萧臣沛的模样?
周景云暗自思忖半晌,突然想到,既然他变成了萧臣沛,那是不是可以推测,萧臣沛如今也变成了他?
这太匪夷所思了!也太可怕了!
周景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遍,从穆麒被俘时喊出的那句“你的敌人又岂止是我”,到月老庙被袭,再到如今的深谷困境……
这一切似乎毫无联系,但周景云就是有种感觉,有人在设计害他,并且现下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直接杀了他?明明有数次机会下手,他却放了自己。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和萧臣沛互换身体?可是这样有什么好处……
他不禁往深里想,若是这人所做的一切正是为此,那么会不会,下手的人就是萧臣沛?他的目的,是为了夺取柳锦书。
周景云暗暗心惊,若萧臣沛真的和他互换了身体,此时他近水楼台,岂不是要先得月了?锦书妹妹可不知道这厮的真面目,肯定把他当做我了!
这可怎么办!周景云一下子焦虑起来。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快些回去,免得锦书妹妹以及其他人被萧臣沛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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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锦书与萧臣沛各自安歇,却是谁也没有睡好。
柳锦书说不清楚心中的不安是从何而来。按理说,她嫁给了自己心仪的景云哥哥,他也苏醒过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该有此感觉的。
但是她就是心中慌乱,仿佛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一夜思来想去,根本没怎么合眼。
萧臣沛那边没睡却是在思索对策。他知道虽然现在顶着周景云的脸,也对他的说话行事有所了解,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许多细节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况且,明日就要面对周景云的父母亲友了。即便装扮得再像,他仍旧怕被人看出破绽。
萧臣沛想了许久,决定提前实施计策。不暴露的最好方法,就是离他们远远的。所以,他会以领着柳锦书游玩为借口,带她离开将军府。
只要离了京都,天高任鸟飞,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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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柳锦书就起身洗漱了。在素衣的伺候下,梳了坠马髻,穿了一身红色对襟袖衫,远远看着,很是喜气。
“娘子甚美。”
萧臣沛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了,竟走到柳锦书身边微笑看着她。
柳锦书闻言有些面热,素衣还在呢,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还叫她“娘子”!明明昨日自己还不曾答应他呢!
柳锦书忍住羞涩,抬头冲萧臣沛道:“景云哥哥,我让人进来服侍你洗漱?”
萧臣沛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让别人近身。
“不用了,让他们端水进来,我自己梳洗即可。”
柳锦书不过多嘴试探一句,她知道周景云素来不用丫鬟服侍,小厮也只是做些端水的杂活罢了。
如今他们成亲,自然不好让小厮在内院服侍,丫鬟倒是有。但柳锦书心中暗道,如果他敢要丫鬟近身服侍,我可不依!
故而听到萧臣沛这话,她喜笑颜开,吩咐素衣:“素衣,你让素铃端了水进来。”
素衣站在一旁却是惊呆了,听得柳锦书吩咐,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
少将军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看来小姐果然是福星!不过嫁来一天,少将军,哦,现在应该叫“姑爷”了,竟然已经好了!老爷夫人知道该多高兴啊!
她赶紧应了声“是”,就带着一脸喜气出去了。
新婚第二日,自是要“待晓堂前拜舅姑”。萧臣沛与柳锦书梳洗打理好,随即往长公主夫妇院落去奉茶行礼。
长公主早早就起床等着了,她也一夜不曾安眠。
昨日原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但周景云的昏迷不醒惹得长公主一晚上只顾唉声叹气了。她想着柳锦书一个人度过洞房花烛夜,该是何等凄苦啊!
因此长公主一早就准备好一切,并着人去打听松林院情况,等着柳锦书过来请安。
然而令长公主喜极而泣的是,丫鬟回禀,三少爷已经醒来了,如今正和三少夫人往主院这边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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