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州过年

作者: 昇夫 | 来源:发表于2022-01-29 07:09 被阅读0次

    来惠州13年。那一年汶川地震,我在老家打麻将时听说了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这是2008年。现在说起来,似乎是很遥远的事。

    13年来,不记得在惠州过年过了几载?不说十载,也有八年。总之在惠州过的多。

    “在惠州过年”这个题目是从莫言《故乡过年》、池莉《武汉过年》化用来的。他们写的都是在家乡过年。

    此时,又逢过年了,就想到这个题目。题前加了一个“在”字,与之大有不同,想来无不十分惭愧。

    说在惠州过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忘的记忆。因为这些年来,自己也把自己当在异乡,一到过年呢,不是去感受它,而是真的任它过去,像平常的工作一样,没有主人翁过年的意识。

    因此上,一说到过年,首先想到的是在家乡过年。

    于是乎,回忆家乡的过年,成为在异乡过年的一个重要组成。

    如今说到家乡,我更愿意用故乡一词。我为什么要把家乡说成故乡呢?把家乡的年说成故乡的年呢?若你说是为了文雅,并不尽然。因为在我,家乡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陌生。那个家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心中的故乡越来越亲切。如今只要说到家,都只是我回忆中的以及希望中的家。

    故乡的年味,在记忆中,是从一进入腊月就开始有了的。总记得妈妈提醒说的一句话,“腊月皇天的,不要乱骂人啊。”这好比一个预防针,因为到了过年的那一天,是绝对不可以骂人,说不好听的话的。就是平时有不愉快的,也要把它暂时忘掉。过年嘛,要高高兴兴喜气洋洋的过。过年这天顺利了,预示着新的一年也都是顺顺利利的。

    今天在朋友圈看到,湖南湖北都下雪了。据天气预报,家乡也有雪。只是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在家乡,下雪了才更有过年的味道。

    看到他们回老家过年,看故乡的雪景,踩着白雪在故乡的小路上,甚是让我激动和怀念,十分羡慕他们。这本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在我来说是一种奢望。

    小时候就听说过家乡有句俗话,小孩望过年,大人望插田。也是在那个时候,感到大人和我们小孩是不同的。为什么大人望的不是过年而是插田呢?

    这个莫言说得很清楚,“一是因为过年意味着一笔巨大的开支,而拮据的生活预算里,往往还没有备足这笔钱,二是飞速流逝的时间对他们构成的巨大压力。”

    当然,孩子的我们是不会管这些的。一天天地只盼着新年。过年了,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这是永远也忘不了,永远可以拿来回味的。这么多年了,已是大人的我,想起来,仍然是直吞口水,嘴角上扬。小时候的年味,大概也是从这里来的,感受到的。

    那时过年必有的几件事。一件是打豆腐,有新鲜的豆腐脑喝,加勺糖,红糖白糖随你。又甜又香,吃喝下去,暖和和的;其二,磨粑。就是做米粑,刚出笼的米粑,白白软软,米香可口;再者,年二十九炒瓜子,平时很少吃到的,这时任你吃个够;杀年猪是过年的重头戏,那个肉香,再也没有过。腊月最后几天,因为预备过年,是十分忙累的。除了这些,妈妈的事情更多,要洗床单被罩,许多的衣裳,一大担也装不下。

    再有就是各种糕点糖果。最喜欢吃的有,麻切,花生糖,霜果。还有一粒粒的,表层裹着一层白霜的糖,实际上是属于甜糕点。还有茯苓糕,雪白的,吃在嘴里沙沙的。还有贡枣,又甜又糯。这些东西是正月里用来招待客人的。我们总要先尝尝嘴。因此,父母总要给藏起来的,我们也总会寻着偷拿点来吃。到亲戚家拜年时,糕点摆上桌,大人围座喝茶聊天。小孩子又想吃又害羞。大人抓一把过来,像得着什么似的。

    再有好玩的,就是爆竹。后来发展到各种炮仗,双响,天上一响地下一响。再有是哼雷,就是很粗大的药力威猛的响雷,点着立马远远跑开,然后一声闷响,大地一阵震动。能买到这些玩艺,或者能多买的,往往是跟家里经济条件挂钩。再有烟花。一般像我们,就买几个“小蝴蝶”,在辞年的当晚趁大家一起在堂屋放几个,逗得开心一阵。有钱的人家爆竹烟花就放得多些。

    难忘的还有除夕夜的灯笼。圆的,方的,给更小的孩子买的,还有叫兔子灯笼。中间插红蜡烛,点着映着祥和的夜晚,提着它,到一户户族人家辞年,美名其曰:讨糖吃。常常不小心,转一圈回来,灯笼烧糊了一个洞,仍舍不得放下。反正除夕夜一过,灯笼基本就完成了它的使命,不知搁到什么地方去了。到再过年,再去买只新的。只是这样的机会,想起来并不多,因为一转眼成少年了,到了大人行列,灯笼就失去了吸引力。要么带着孩子的灯笼,要么拿着手电。没有灯笼的除夕,想来就没有那么好玩了。

    在这里把这些回忆一遍,好像把那个时候的年拿来过了一遍一样,也好似把如今心里的寂寞闲愁给减掉了一些。

    到成年后,过年的记忆就有了些改变。由负责吃,什么也不管,变为参与事务的人。比如写春联,上街买年货等。

    说一下买年货。有钱的人家预备得早。首先是得买几条大鱼,一般是指草鱼。到了年底,每天都有买年货回来的人,在乡路上碰见,打个招呼,问在哪家买的什么价之类的话。那时上街都是走路,有拿扁担的,至少一只尼龙袋是标配。买的东西,统统装在里面。年货之一还有出行爆竹,大年初一起床开门放的。这个得早早预备好,用一张纸隔着,很小心的放在微火的暖炉上。一般是在亲戚朋友家有做爆竹的,先订好,这样比上街买的放心,不怕不响,价格也实惠。

    钱少的人家,往往等到年三十。到了这天午饭后,大家都准备收铺回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再来买一些,捡些便宜。这得离县城街近,偏远的乡镇是不可能这样办的。

    每到过年,寒天冻地,一些新鲜的棚菜,必然涨价。到了这天,或许也能买些便宜。我就喜欢买芹菜,西芹的那种,叶少杆白,同酱豆腐炒,别有风味。又说到吃的上来。若说好吃的,真的是说不完。

    过年间,平常简朴的饭桌变得丰盛起来。一看尽是好吃的菜,热气腾腾。有生腐,油炸的一条条的豆腐制品。如今是平常了,可小时候过年间才吃得到。糯米圆子,一般是黑芝麻馅,有点像大个的元宵。当然,还有红烧肉。虽不富裕,但过年期间,总吃得满嘴流油。家乡的每一样,没有不好吃的。比如香肠,货真价实。其实,许多吃的我想不起,忘了名字。但脑海中,永远是那么一大桌,香气四溢,摆放在除夕夜的团圆大桌上,令人口涎。

    记忆里,每年过年是有新衣服穿的。年前,买好了布料,请好裁缝师傅。等师傅扛着缝纫机上家里来,为我们量身制作。来的时候一般是俩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徒弟。徒弟多半是女孩子,等师傅衣裳做好,缝扣子就轮到女学徒露身手了。所以,当我们看女师傅缝扣子时,心急她能快一点缝好,好让我们穿上身试新。

    小时候的事情,如今早已成了过去,成了历史。比如请裁缝师傅来家做新衣服,请篾匠,补锅修烟筒,磨刀买剪子,拿鸡肫换针头线脑的小货郎,这些都是挑担上门来的。现在都没有了。

    年一天天近了。城市一天天地变得空旷冷寂起来。看着半夜里,仍有人拖拉着行包回家的情形,我就觉得,过年还是回乡下,乡村才有年味。这或许是不少人,房子工作在城市,到了这一天,仍回乡下老家过年的原因吧。

    在城市过年,我依然是客。平常无所谓,到了这个时候,感到不方便。比如习惯光顾的饭店关门了,主人回家过年了。早餐店也打烊了。真是失落惹人心。凄惶惶地盼啊,盼年早一天过去。这跟小时候盼过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和感受。

    现在,我觉得过年最好的腔调,是口袋里要有余钱。不说大把,但也足够。当然,有一个亿是最好不过。然后,开着车,携妻子儿女一起回老家过年,与父母亲人团聚,和亲朋好友见面。既有面子,也有内里。

    这天,半下午醒来时,见到家乡那边下雪了,我感到朋友圈的年味也有了。我就在想,明后天下午起早点,到街市中寻寻年味去。

    再怎么说,年毕竟真的到来,旧年就要过去了,白白地任它过去总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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