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臭表面上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但他心里知道于情于理申向前都是不会生气的。
申向前也真没生气，他不过逗着李巧燕玩儿而已。他身上还真不至于连十几元也拿不出来，他只是想知道自己不结账，这小姑娘会咋样，谁知结果竟是自己被“扣”，心里不觉好笑。对二臭的赔礼道歉他充耳不闻，只是一股劲地夸巧燕勤快利索，办事踏实认真。出门后又转过身来拍了拍送他的二臭，意味深长地说:
“你小子行啊！”
从便民服务点出来，申向前又在职工宿舍和食堂附近转了一圈，他看着简陋的餐厅，突然想起江主任的一句话——“XX单位的质量有问题暂不付款。”这质量问题到出在哪儿了呢?是真有问题还是江主任的托词呢？
整个下午申向前背着手在他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想如果是不付款的托词倒无所谓，如果真有问题，那就必须换人接管剩下的基建项目，否则一旦出事，自己也难辞其咎，因为基建这块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可是质量问题出在哪儿呢？又是什么问题呢？他觉得有必要找老江问问清楚。他心里想着手就不由自主拨通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喂……”对方满条斯文地接起电话。一听申向前声音，立刻紧张起来，连忙恭恭敬敬叫“申厂长”
在里间办公的江主任听到办事员小张接电话的声音，他知道申向前找他有事，所以不等小张传话就直接往二楼申向前办公室了。他边走边想:大过年的，找他什么事？招待，人事，还是基建呢？他想起年前曾经就付款问题跟申向前说过基建方有质量问题，难道是基建方找厂长要钱了？申厂长要认真追究不付款的原因?他想XX单位也太可恨了，隔着锅台就想上炕，有没有把他这个主任放在眼里。再说了，那么大的工程，年底送那么几瓶破酒还想要钱?江主任想到这儿心里不觉发起狠来。他想着:既然说了质量有问题就给他找点质量问题出来，那么大的工程不信找不问题来。
既然下定决心找问题，他就把平时他听到的，看到的关于基建方面的问题一股脑儿的想出来，提前压在舌根下面，他想一旦申厂长问起，他也必然把这些看到的，听到的都说给他。
江主任猜的果然不错，申向前找他还真是XX基建方的问题，而且申向前问的也是具体问题，于是江主任便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的问题答案，淋漓尽致地回答出来。为防止领导责怪他不提前汇报，他又婉转含蓄地加了一句:本想年后考证一下再向你汇报的。
申向前一听原来基建存在这么多的问题啊！这些问题要是厂长知道了还了得？更重要的是，主管部门的领导要是知道了，他这第一副厂长还能不能当得成。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下午的太阳莫名其妙地灿烂起来，它穿窗而入，让这装了汽暖的办公室，变得燥热起来。申向前鼻尖渗着细小汗珠，他把身上的西服也脱下了，又打电话通知供气车间把通往办公楼的暖气关了。他觉得如果让老江去考证，问题可能会更多，问题越多他这个副厂长越有可能当不成了。再就是自己零零碎碎收的也有几千块钱了，要是认真追究把对方逼急了，把这些事说出来也是有可能。可是基建中存在的这些问题又该怎么处理，自己又该怎么向厂长汇报呢？
他沉默了片刻，用手把窗帘拉起来，灿烂的阳光被挡到了窗外，屋里一下暗淡了许多。他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拉住江主任的手，和他并肩坐到沙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
“老江，你应该早点儿说啊！这些问题要是让厂长知道了可就不好了，这事咱俩必须……。”
天黑透的时候，江主任才从申厂长办公室走出来。他没想到自己那么不经意的一说，竟使申向前变得这么紧张，他越发肯定申向前和基建方有着幕后交易，越肯定心里就越生气，副厂长和大厂长收点儿礼，他倒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凭啥不把他这个主任放眼里呢？难道他就值那几瓶破酒吗？他决定在不打乱申厂长计划的前提下，定要给XX单位点颜色看看。
正月初八电厂各科室各部门由轮流值班变为正常上班了。厂部通知各职能科室九点到厂部会议室开会，一切工作都要正规起来了。
八点大厂长刚走到办公室门，申向前就迫不及待地进来了，他把事先精心准备的演讲稿在大厂长面前背了起来，说自己工作上有很大的疏忽，厂里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却未能尽心尽责地干好，使得基建方钻了空子。现在职工议论纷纷，说对方偷工减料，用了劣质建材。自己实在是失察之责，望厂长给与处分。
申向前表演之际，江主任也来了。他一边为申厂长开脱，一边自我谢罪。大厂长当然不知道这场戏是他们事先导演好的。他严厉地批评了申向前，又狠狠地训了老江。接着又安抚他们:事已经出了，你们也都知道自己错了，最重要的是想法补救。最后又意味深长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要是让上面领导们知道了，我可真就保不了你们了。”
申向前和老江连连称是。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是明镜一般，大厂长明是在保护他们，实则是保护自己。
其实申向前刚说起基建方面存在的问题时，大厂长就捏了一把汗，他最怕基建有问题连累到自己，因为XX单位接到项目后就给他送去几千块，后面零七零八也没少收人家的，——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烟酒都是人家送的，儿子过十五岁生日的酒席钱是人家出的，……。真要被查出来，不但他这厂长当不成了，恐怕还要受处分，那样他的仕途生涯也就结束了。他觉的申厂长和江主任固然可恶，但真要抖出来，他俩也未必比自己的处分更重，所以不管他俩过错有多大，他都得替他俩兜着，保护他俩就是保护自己。
这场由江主任策划的，以质量问题为托词的不付款闹剧，着实让两位厂长紧张了好些日子，却让策划江主任从中渔利了不少，而最终的收益者会是谁呢？请拭目以待。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