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宅男的自我救赎（二）
三、
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不生。
这段话出自《庄子•大宗师》，成郁似乎要向另一个方向远去，道家思想在这个社会显得很消极，但我倒是很期待，他是否真的能够修心到如此地步。
我每天晚上下班都给他送饭，顺便自己混个晚餐。大多数时候，我们餐后还一起喝会儿酒，他的话越来越少，特别是酒后，眼神迷离，独有一番魅力。好在我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个大男人干坐着，盯着酒杯或者阴郁的空气，偶尔喝上一口，倒也不显尴尬。
我应该是很羡慕他，逃避也需要很大的勇气，至少我不敢，世道如钢丝吊起我的四肢，操控着让我像其他木偶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成郁宅在家的第七天，他家里变了样子。房间不再只是一块地方干净，整个都变得整洁起来。在喝酒时他说：“适当的劳动更能让心平静，整理和丢弃让我焕然一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舒展着，应该是有所进展。
第八天，墙上多了八个字，好像是用手指头沾着墨水写在普通的A4纸上，胡乱贴在墙上，少食、多思、恪己、去妄。他说，要诚，不仅是对他人，对自己更要诚，诚实面对自身的欲望，然后一条条斩断它们。
他说他在学曾国藩，中国最后的半个圣人。我笑，这半个圣人最终也没斩断什么，我笑他儒道不分。他笑了笑，说这是大道归一。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除了每天收获一顿晚饭外，仿佛也收获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成郁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能说崇拜，至少是佩服他。他还在公司的时候，业务能力就相当的高，为人和善，博学多才，泡妞也是一把好手。就是现在天天宅在家里，也丝毫没有外界传说中宅男的任何样子。他的神情，他的肢体形态，从来不是懒惰颓废的样子，而是一种雍容的感觉。忘了从某一刻开始，我决定看他怎样走下去，能走到哪里，我想记录下他的这一段旅程。也许，他真的能达到他的目标。
四、
一个月过去了，公司的赔偿确实让他很满意，他呆在家里，一天只吃一顿，有我这个专职跑腿，他生活无忧，逍遥自在。
这天，在公司，小靖午饭时坐到我对面，沉默半晌，她说：“成郁还好吗？”
“他快成仙了。”我笑道。
“我能与他再见一面吗？我和他的事总还是要个了结吧。”
成郁和小靖本是情侣，在他离开公司前。我不知道成郁是怎么突然开窍了，或者说是突然疯了？一连贯动作看得人惊掉下巴，突然间就得了社交障碍，然后向公司索赔，分手，离开公司，不再出门，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周。小靖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想得通的人不是圣人就是疯子吧。
想到这里，我说：“晚上我去他家，你和我一起去吧。”
她点点头，饭也没吃完，转身离开了。
当晚，当我和小靖踏进成郁家门，他正躺在地上，全身只穿了一条内裤，看着天花板发呆。
“欸，起来看看谁来了。”我上前踢了他一脚。
成郁坐起来，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小靖，表情居然丝毫没有变化：“你来啦，进来坐。”
小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一个多月她应该过得不太好。她径直走到窗前的圆桌旁，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就一直看着窗外。
气氛太尴尬，我是应该离开吧，舍了这顿饭算了：“那个，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没有人说话，我庆幸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只是还要出去觅食。
一夜无说，第二天上班，小靖没来。
这一上午我都在胡思乱想，成郁的手机早就扔了，小靖的手机一直关机。所有领导同事都不知道她的去向，领导还为此发了一顿脾气。不会是小靖被他劝服一起出家了吧，我想应该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终于到了中午，我趁午饭时间溜出来到了成郁家。家里居然没人！难道是小靖让他还俗了？
实在无法安心上班，我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不好的画面。向公司请了假，我四处寻找，漫无目的，心里或者焦急，或者无助，或者懊悔。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晚上，我又到了成郁家，他在家，一个人。
“饭呢？酒呢？”
我看着他冷漠的样子，一股邪火冲上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却又无话可说。
我放下他，问到：“小靖呢？”
“昨天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走了。”
“今天她没来上班，电话一直关机。”
“哦。”
“哦？就这样？”我火又上来了，“你昨晚对她怎么样了？你的道就是这样自私吗？就是伤害别人吗？”我的拳头已经握紧，真的好想给他一拳。
“你爱她？”成郁没有抬头。
狗日的，顾左右而言他，我似乎找到理由，让暴力成功突破了防线，我给了他一拳。呼，真他妈过瘾。
他倒在地上，并没有受伤，甚至脸上都没有红。他没有爬起，“恐惧使人愤怒，看来你真的爱她。”
我快要被他逼疯了，“放屁！”我吼道。我有些慌乱，身体的反应让我觉得他仿佛说对了。我转身冲出了这间屋子，尽量表现出对他绝望却放他一马的步伐。
出了门，路过放消防栓柜子，我瞟到柜子镜面上反射出的我的脸，好像很红，我站住仔细看了看，真的很红。我感觉身体有些燥了起来，狗日的成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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