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成郁不是一个颓废的宅男,他拿着社交障碍的诊断书对着我轻轻地挥动着,仿佛一个上位者。他的眼里散发着戏虐的光彩,嘴唇微翘,架起的二郎腿轻轻地抖动。
“所以公司赔了你多少钱?”
“这一年应该是够了。”成郁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回去给小靖带个好。”说完,便离开了。
我抿了一口咖啡,这并不是我喜爱的饮品,成郁的洒脱让我有些嫉妒,好在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见。
回公司时正是下班时间,小靖还坐在办公桌旁,其他人说说笑笑收拾着准备离开,她还在盯着电脑桌面发呆。
“小靖,下班了!小靖!”
“哦哦!好的。”她惊醒并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和包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她回头问我:“见到他了吗?”
她的眼里带着期盼,但更多的是忧郁,我看着她,心中涌出一股怜爱,成郁真TM身在福中不知福,“见到了,他很好。”
“那就好!”小靖笑了,却越发惹人心疼。
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我考虑着晚餐的着落,一个人慢慢的走向2000元一个月的“家”。电话突然想起,我掏出手机,幻想着有人请我吃饭,结果居然是成郁。
“喂?”
“在干嘛呢?”
“走在饿死的边缘。”
“别TM矫情,买两份饭来我家,我请。”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也算是心想是成,我走向常吃的餐厅,点了他爱吃的板栗鸡饭和我的土豆牛腩饭,有人请客当然点个好的,往他家走去。
我们租的房子都相距不远,毕竟三天前还在一个公司上班。刚到他楼底下,电话又响了,“带两瓶好酒上来。”是成郁的短信。
提上两瓶牛栏山,我上楼时想起一句话:“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二、
成郁的房间并不整洁,或者可以说相当的混乱,只有窗台旁的小圆桌和椅子除外,这一块小空间颇具情调,那是一套原木家具,据说是由美洲的橡木制成,底下铺着一副约2米直径的灰色地毯,方圆2米内没有任何杂物,圆桌的中间放着一盆绿油油的水生植物,2个高脚杯放在一座小小的杯架上,一只小小的紫砂壶则放在另一侧。这块区域与其它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成郁这个人。
我把食物和酒放在他的圆桌上,没有再理会还在电脑前奋战的他,坐下来,打开我的饭就吃了起来。
大约10分钟后,他应该是完成了这局游戏,走过来打开他的饭盒,开始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仿佛要和我比赛。
当然,我赢得了比赛,擦了擦嘴,拿起一个杯子倒上了酒。在我点烟的功夫,他也完成了与板栗鸡饭的战斗,夺过我手中刚刚点燃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我笑了笑,又点燃一根烟:“希望你一周后还能这么说。”我深吸一口,“人,总归是群居动物。”
成郁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抿了一口,砸了砸嘴,又深吸一口烟,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
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仿佛遨游太空般满足和惬意,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响他,操蛋的现实也与他再无瓜葛。
半晌,他发出低沉的回复:“人类本就渺小,何况我这芸芸众生的尘土一颗。功名利禄早已与我无关,我所追求的是我灵魂的强大。”
他坐起身来,拿起酒杯饮一大口:“所有感觉和思想不过是大脑中微弱的电磁信号,花那么大力气从外界获取意义,不如自己创造给自己。”
我也喝下一口,辛辣的白酒灼烧的我的喉咙,我的脑子也仿佛活跃起来:“小靖很担心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够独身世外。
成郁明显有所触动,他沉默不语,仿佛在沉思,仿佛在懊悔,仿佛在心悸,又仿佛已飘然远去。
他离我们真的越来越远了,即使我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我叹了口气,又饮下一口。
“我不能害她,我以不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她是个好女孩,她已在我脑中,永远陪着我,而且永远不会变,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
我应该是成郁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据他所说是因为只有我才能窥视他独到思想的边缘,只有我才能理解,其他人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明显的唯心主义,如杯中大脑的自我催眠方式。不同的是成郁认为他能够通过锻炼真正催眠自己的大脑,让内心——或者说灵魂——无比快乐。
我理解这种感觉,我也能够想象,这么操蛋的现实,悲催劳累的人生,逃避未必不是一条简洁轻松的路,起码对个人而言,努力的结果难以估计,不努力的结果却显而易见——轻松的生活。
虽然我理解他,但我从来没有认同过,成郁同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风趣、睿智,同他喝酒聊天,总是忘记很多烦心的事情,解开很多的结,释放很多的压力,起码在他离开公司之前都是这样。如今的他却话越来越少,有时可以看到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是一笑而过,他已经渐渐抽离,所需的只剩食物和酒。有一次我做梦,仿佛见到他乘风归去,而我,站在这座钢铁森林中满是羡慕和失落。
“我说,我不打算出门了”他笑了笑,对我说:“我要闭关修心,你给我送饭吧!每天一顿就行。”我正准备开口,他手一摆,接着说:“当然,每天的酒不能少。”
“闭关,你打算闭关多久?”我有点想笑,嘴角却翘不上来,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到我达到外物的境界为止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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