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在《你幸福了吗》一书中说,"走在人群中,我习惯看一看周围人的手腕,那里似乎藏着一个属于当代中国人的内心秘密,从不言说,却日益增多。越来越多的人,不分男女,会戴上一个手串,这其中,不乏有人仅仅是为了装饰;更多的却带有祈福与安心的意味,这手串停留在装饰与信仰之间,或左或右。这其中,是一种怎样的相信或怎样的一种抚慰?又或者,来自内心怎样的一种焦虑或不安?“
就在这本书出版的当年,朋友送了我一串菩提,让我好好盘,说盘好了颜色很漂亮。一开始,我对这事并不怎么相信,其实也不能说是不相信,而是我完全不认为这是一件事情,只当菩提是一串饰品佩戴在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菩提渐渐开始变色,我有点小惊讶,于是开始每天关注菩提的变化,这种变化跟花草的生长一样,你越是仔细观察越是观察不到,就要突然有一天有一刻,眼前一亮:哇塞,已经变了这么多了。
菩提刚开始变色的时候,我很开心,急于想知道完全变色后是什么样子,于是我把“盘菩提”作为我的一项日程,每天按时在佛像前打坐盘珠,我预计一个月时间,要达到什么效果,并依照计划严格执行,但是一个月过去了,菩提的颜色并没有变成我预期的那个样子。我问送我菩提的朋友:一个月应该盘成什么样?朋友说:没准儿,因人而异。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决定自己研究,我把菩提放在我的手上,仔细观察,它在我的手里,是我的玩具,何时盘怎么盘,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是它的主人,我很得意,我觉得它应该按照我预期的样子发生变化,但这其实是个天大的假象。菩提在我手里不假,我想怎么盘就怎么盘也不假,但我不能控制结果,何时上色,上出什么色,这跟珠子的品性、空气里的灰尘、佩戴的环境都相关,而这些因素,哪一样都是我控制不了的。
就在那一刻,我豁然开朗,心生欢喜,彻底爱上了盘菩提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你可以决定是否开始以及何时开始,你也知道有一个结果在对岸等你,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结果,你也不知道结果的成色是否跟你想的一样,盘珠子的过程一定不能急躁,你不能成天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里跟一串珠子较劲,你得回归生活,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闲暇的时候、困倦的时候、走路的时候、随便什么时候,把珠子拿在手里,摸一摸,蹭一蹭,这件事情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但这件事情与你形影不离。我们周遭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比如爱情。
年轻时候爱一个人,可以用很长的时光思念、等待、纠缠,其实这个过程就是“盘”,那么多年下来,该受得不该受得,都一一受了,总觉得时间还早,不知老之将至。后来发现,忍耐并不会带来好运,新年的钟声敲响,我们散落在人群里,不知何时再见。偶尔遇见下一个人,看一眼觉得不错,吃几顿饭看几场电影,然后就无以为继,如果对方也在纠结,我就会败下阵来,寻找下一个目标,并非是谁不好,也并非是我对爱情不够忠贞,只是在这个速溶咖啡的时代,我实在没有胆量去等待一坛经年陈酿。我知道对岸的人也有各种顾虑,也对我放心不下,于是,一次次错过,一次次伤害,内心变得麻木不仁,很多时候,我看见幸福也许就在对岸,但我不想也不敢耗费太多时间跨过眼前的这条大河,走到他的面前。每次路过街头,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时常感到心烦意乱,这么些人,有的向左,有的向右,终不会遇见。渐渐的,我明白了,爱情这事情,第一是喜欢,第二是时间,再无其它。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你都不能因为自己努力了,就要求结果跟你想的一模一样,你也不能因为结果跟你预想的不一样,就放弃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有的力量气势逼人雷霆万钧,也有的力量悄无声息静水流深,真正的智慧不喧闹不世故不复杂,乃是看破一切之后,仍然不改初心;真正的爱乃是你若留下,我就对你好,你若离开,我就送你走,不强求也不放弃;真正的永恒乃是,你不来,我会等,直到花落尽。
新年,卖珠子的朋友又送了一串凤眼菩提,说一般人差不多半年上色,我说无所谓,我带着就好,他笑笑,说你已明白了“盘”的深意:认准一条路,迎风走,十万里,莫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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