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教诲

大部分妈妈都很唠叨，我妈妈也不例外。
大部分妈妈不停的唠叨，是因为孩子总是听了忘，根本不长记性，而我也不例外。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妈妈越唠叨，我越不听话；她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

比如她曾经强烈反对我早恋，说会影响读书考试。可是我不仅早恋，还顺利考生了如愿的大学；比如她一直唠叨要我报考本地大学，我却非要跑到大北方去读书，而且放个寒假买了许多在福建买不到的当地特产或工艺，摆放在家里故意显摆给妈妈看；还有许多许多生活上的小事，她总是非常唠叨一百遍一千遍我都是听不进去。

曾经以为叛逆的行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曾经以为妈妈的教诲在我身上没什么用处。直到结婚生子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位多年未见的老乡来我家做客，聊了半天她冒出来一句：你和你妈妈很像啊！不仅容貌越来越像，甚至处世为人都和你妈妈的类似！

原来，虽然不住在同一个城市，虽然接受了不同的教育培训，虽然浸染了不同的文化，我却不知不觉长成了妈妈的模样和性情。

原来，虽然她的各种唠叨，表面上我叛逆或者忽视，可是经过世俗社会的洗礼，我的内心已经慢慢接受至少是理解了妈妈的各种唠叨。尤其是我自己生了女儿之后，我发现自己经常对孩子说的话，唠叨的内容，几乎和我妈妈当年对我的唠叨如出一辙。比如晚上9点之前必须回家，比如不要早恋应该多读点书，比如要选择性交朋友，比如结婚对象尽量找本地人回娘家方便（即使孩子其实还没有成年）等等。

然而，妈妈的教诲，绝对不仅在于长年累月的那些唠叨，更在于她的言行身教。我忘记了妈妈许多唠叨的内容，可是我却经常回忆起她的所作所为和不教而教。

小时候，家里很穷，可是我妈妈却总是让我有富足的感觉。比如我有单独的一个卧室，里面满满一面墙都是各种各样的书籍。我父母从未在家教导我们读书认字，但是家里的那些艺术类也好专业类也好娱乐类也好的书籍，虽然没有把我培养成一个厉害的学者，但是我从小就有书籍作伴而很少因为无人陪伴而感到孤单和寂寞，更重要的是那些书籍给我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让我从小拥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和独立思维。

读小学的时候，记得有段时间经常有乞丐上门乞讨。当时大家都穷，许多人拒绝甚至驱赶乞丐，可是我妈妈却每次都要请对方进门喝茶然后再送些大米。为什么还要喝茶呢？我妈妈总说，在我们闽南地区，上门就是客，不管对方是乞丐还是敌人，何况每个人都有可能落魄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一次我和邻居同学在玩，我妈妈让我去米缸舀一桶生米给乞丐。我有点抱怨说自己家都米不够吃，然后我同学教我一个“妙招”，把桶倒过来，然后把米倒到桶的后盖，然后假装抱着满满一桶米出来，反正倒进去乞丐也不会去检查。

可能是我初次尝试技术不佳，或者因为心虚而神情怪异，总之在我准备倒米的那瞬间，被我妈妈识破了伎俩。她当众严厉了骂了我，然后马上返回里屋重新装了满满一桶米给乞丐，还给对方道歉。我当时特别羞愧，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长大以后我在500强企业做外籍老总助理的时候，有个公司保洁阿姨说我是对她们最和善最平等的同事；生娃以后我在业余时间做英语公益教学的时候，不时有陌生人怀疑我的动机或以为我只是一次性“作秀”。类似的事情很多，但是我总是很坦荡很自然就去做了，现在想来，其实那就是我妈妈的善良本性以及众生平等的胸怀影响了我。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虽然乡村生活贫苦，但是总是少不了鲜花。因为我的妈妈特别喜欢种花，菜地里还有院子里，总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而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家务活”就是挎着小篮子去摘花。有时候是小白菊，有时候是大月季，有时候可能是黄花菜，总之看我心情！我总是在各种花丛中挑选出喜爱的花，带回家洗干净了插在玻璃瓶里，放在餐桌上，照亮全家人每一天的心情。就这样妈妈用她的鲜花让我们的乡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

这个习惯曾经差点“害”了我。当我第一次去大城市读大学，碰到路边或公园漂亮的花朵，一开始总忍不住伸手要去摘。记得有个大学同学叫小立，她是北京长大的，经常批评我说城市的花草是供文明人观赏，不是用来摘的。慢慢地，通过不采摘花朵这样的行为，我融入到城市的生活里，可是我常年来养成了另外一个习惯，就是经常买花到家里或办公室。这既是热爱大自然的心性，何尝不是因为也是妈妈热爱生活的影响呢？

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女儿。在养育下一代的过程中，我经常时不时回忆起妈妈的唠叨和教诲，内心总是情不自禁感激自己的妈妈。感谢她让我在艰难的现实世界里，保持纯朴的心灵，知道对与错，认识人的责任与义务，感知无私与善良的温暖。当然，我最要感激的是她给了我生命，让我有机会来感受生而为人的酸甜苦辣。

原创：阿娟
日期：2019-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