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已深了,在一个南方小镇的卫生院里,一间宿舍的门板被擂得砰砰响,那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冬红,开开门啊,开开门!”刘志叫喊着。
屋内好长一段沉寂,屋外的人继续喊,先是接近哀求的声音,再是有点愤怒的低吼,还伴随着一阵阵敲门的声音。
"敲什么敲?你不用回来了,爱哪哪去!"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有什么话你开门了再说嘛!”门外的男人放缓了语气。
“那你说话算话?”冬红问刘志。
刘志回答:“算话!”
门锁咯的响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刘志推开门,就往里走,却见冬红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纸和笔。
“你过来!把这份协议签了吧!”冬红停了停。
刘志早就听她说过要离婚,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拿笔。
冬红看了看刘志,又说,“我们要先办一下离婚的手续,然后我调到城里去。他们对单身的女人会通融一些。等我到城里安稳了,咱们再去办个复婚。”
“说话算数?”刘志还在犹豫,毕竟他只是个自费毕业生,在这医院里还是个临时工。
“别磨叽,快签!我已经好困好困了……”冬红打了个哈欠,她见来硬的不行,语气又温柔了许多。
刘志拿起笔,在纸上签了字。几天之后,他们就到民政把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02
到了城里的医院,环境好了很多,是乡下的小小卫生院不可比的。就是到医院开在外面的门诊上班,也比守在乡下的那座大楼强许多倍。
冬红刚到医院,门诊正好缺个护士,她就被安排到了诊所。
诊所地处闹市中心,门前有公交车站,所以每天都有许多患者前来就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进诊所,望了望墙上的值班表,自言自语:“哦,黄冬红,会不会是我教过的那个黄冬红呢?”
她把注射单摆在护士站的台式上排队,人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冬红处理完几个注射,那起下一张注射单,一看,喊道:“李月清!”
老太太站起来,坐到冬红面前的高脚凳上,把袖子撸上去,露出来瘦瘦的手臂。
冬红又喊了一声:“李月清!”
老太太说:“是我!”目光遇到冬红的目光时,她看出来了熟悉和陌生。
熟悉的是她的样子。
老太太耳聪目明,当年在村里教了十几年的书,她连冬红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认识,自然也记住冬红,虽然她戴着口罩,还是认出来了。
陌生的是她的躲闪的眼神。老太太断定冬红是记得她的,但是她不喊老师,老师就假装不认识吧。
老太太去打了三天的吊瓶,冬红一次也没有喊她一声老师,形同陌路。
幸好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老太太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冬红不会把她记在心里,她每天要接触的人太多了。她牢记在心的,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口袋。
刚到医院时,为了表现积极一些,她申请加入了志愿者的队伍。可是每个月志愿者队伍都要组织去慰问,还要自掏腰包买些牛奶糖果之类的慰问品,加入组织的好处和想的不一样。冬红正想着如何保护自己的口袋,她实在不想去花那笔她认为没有作用的费用了。
不行,得把这组织给退了!冬红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也不怕别人笑她,反正她是决定要退出组织了。退了省心!
除了退出志愿者群,她还要把跟刘志的约定给退掉。反正她从一开始提离婚就没想过要复婚,那天晚上说那番话,她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快点签字。
正想着怎么把刘志甩个干净,电话响了,冬红掏出手机手机一看正是刘志的来电,就干净掐了。
电话又响了,她再掐。那刘志也是个执着之人,第三个电话继续打进来,铃声咿咿呀呀地唱得烦人。
冬红只好按了接听键,压低声音吼道:“电话掐掉了还打什么,不知道我在忙吗?我就干脆直接说了吧,以后咱们也不要再联系了!”
“怎么能不联系?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复婚的吗?”刘志说。
“你还好意思说复婚,你觉得可能吗?婚姻也要讲究门当户对,现在你一个小卫生院的临时工,还指望着跟我复婚?脑子进水了吧!不说了,我忙得很!”冬红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估计刘志已经听得瞠目结舌。
电话挂断了,冬红还呸了一声,说:“还想拖住我?门都没有!”
接着又嘟嘟囔囔骂了几声,才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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