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别了的何止是虞姬啊,也别了回忆,别了爱情,别了时代,别了良知。
我说的一辈子小楼啊,这一生最敢说敢做的日子已经永远没有了,可是所有人都会原谅他,因为他只是凡人啊。而虞姬呢,虞姬死了啊,程蝶衣也死了啊,国荣哥哥也死了啊,戏里戏外,真真假假,哪里分辨得那么明白。
蝶衣啊,不疯魔不成活,纯粹的悲剧,他的世界里没有迁就没有妥协,没有灰色地带,黑与白太分明,他的手指由不得自己,他的人生由不得自己,他的爱情由不得自己,时时刻刻折磨自己,逼迫自己,最后,只把握了自己一次,自刎在最爱的霸王面前,在霸王与虞姬的舞台上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才配得上蝶衣的死亡。霸王还是假霸王,虞姬才是真虞姬。
我说的一辈子从一而终,听着荒谬,可是不论是虞姬还是蝶衣,都用完整的一生概括了对这四个字的全部追求。小石头和师傅斗智斗勇拼尽力气保护师弟,小豆子看着名角儿而滚落的泪珠晶莹又让人心疼,小赖子的冰糖葫芦因畏惧毒打再也吃不到了,师傅的大烟斗他也没来得及吸上最后一口。那变态老太监的水晶琉璃瓶璀璨又令人作呕,袁世卿的霸王七步没走完就被历史碾死了,菊仙的红绣鞋到底没能留在她的双足之上,小四一身虞姬的行头亮丽却腐败至极,还有那睁着大眼的金鱼,竟也变态的理所当然,无一不让人心颤。甚至是那把绝世好剑,从张公公手中辗转到袁四爷手里,小楼的一句称赞,就让蝶衣记挂了一辈子,就连离开,都用了这把剑。
红尘深深深几许,戏有多生动,人生就有多沉重,爱情不是人生,事业不是人生,悲欢离合也不是人生,人生太严肃也太短暂,人啊还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到现在,只觉得耳边还有看白转十折而又绵延的唱腔,“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仿佛眼前还有蝶衣在铺天盖地的传单中如贵妃般不胜酒力,醉倒在舞台上,满眼的空洞无力。性别的界定,再也不明了,小楼和蝶衣,霸王和虞姬,只值得被铭记。
我说的一辈子总在生活中追寻影子的方向,得到的也不会是自己。人是人,戏是戏,爱情是爱情,人生是人生。我追求的绝不放过,我坚持的绝不回头,霸王别姬不会成为反例,更多是动力,悲剧太多了日子还怎么过。就像那句话,“我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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