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在大理呆了半月，十月末的大理蓝天白云民风纯朴，很美。黄昏我坐在路边看着洱海抽完一根红双喜后决定下一站去丽江，走214国道
顺着人民路一路向北刚出市区路边一女孩拦车，车灯打的女孩刺眼，我摇下车窗
女孩：大哥，能捎我一段吗？
我：我去丽江，你顺路吗？
女孩：顺路，太好了我就去丽江。
走吧
女孩一上车就扎呼了起来指着我后座的行李问：
“大哥你这是搬家？”
“不是，我就随车带着的，我不是大理人，路过而已。”
“哇，自驾游呀，大哥贵姓”
“我姓殷”
我示意她系上安全带，女孩边系安全带边问：
“你哪人？”
“陕西人”
“我叫小宇，湖南人，我去丽江见客人。”女孩说
我应了一声看了看旁边的女孩，瓜子脸、大眼睛、浓直眉、挺鼻梁、扎一马尾、头发乌黑，挺漂亮的，二十三、四的样子，画很浓的妆，香水味有点刺鼻。女孩跟着车里的歌哼了两句说：“你也喜欢听赵雷，好听。”我心头一热笑笑说：“是好听，你也听！”女孩扭过头一笑又跟着歌哼了起来！
……
北京的冬天太冷
我没有足够的衣裳过冬
北京的冬天太冷
我找不到足够的食物
北京的冬天太冷
我如何温暖你我的爱人
……
音乐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让人卸下那对别人莫名的防备，路上的车渐渐少了，我和女孩聊了起来，女孩很真诚说她是做小姐的，还问我会不会瞧不起她，我说不会，我也是个无业游民罢了
在漆黑的夜路上，车里两人越聊越开
女孩：说说你吧！
我：你确定想听？
女孩：恩，慢慢讲不急
我给女孩讲了一些我的事情都是真事，听完女孩拍拍我的肩膀来了一句：“想开点，慢慢都会好的…”
女孩掏出两根细长的女人烟问：
“抽一根？”
“好啊！”
女孩点着烟递过来一根，两个人边抽烟边说着话，那一刻我觉得也许只有毫无瓜葛的过路人之间人才会有那短暂而可贵的信任吧，以把自己善良、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导航提示前方有测速
女孩：这条路测速贼多、晚上又是山路咱不急就慢着点开，哎，你不赶路吧？
我：不赶，我是怕误了你见客人的时间
女孩：误不了，客人定的是明天早上
女孩吸了口烟说去她们那儿消费的什么人都有，她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和客人聊天
“有个当官的大理机场一个什么干部跟我诉心肠说是：'当官的其实也挺纠结的，你看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家都讲究小三四五六，我到底是从了还是忍了，我不想被边缘化，也想融入毕竟谁都不想被孤立吗，对不对？'”
女孩学着来了精神
“那干部给我打比方说是：'我们这行压力大，官场深似海呀头都秃了，所以需要渠道找找三感…”
我打断了女孩问：“三感，什么三感？”
“那干部的意思是要找存在感、优越感和快乐感.”
哦！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干部说：'其实我们不爱钱是人们只认钱，你看啊，人们觉得为我手中的权力买单100万我在这件事中是个很牛的角色，就像结婚要聘礼，女的你永远记住你花他的越多你嫁过去后他们家会越觉得你金贵一样。问题就在于你越好说话会越被人看不起，谁会愿意被人看不起呢，我确实是想让别人觉得我挺牛的，谁不想呢？于是游戏规则就成了这样！'”
“这他妈官也太矫情了！”我说，女孩没接话茬继续说
“老板们也不容易，埋怨说是：'现如今的有钱人严格来讲只有一种那就是有权人他孙子，真正的有钱人谁抛头露脸，那都是钱自动找人家，有钱人需要一个办事的角色于是有了跑腿的老板，哎，要想挣钱就得在权贵那装他妈孙子！' 我就问老板：'那就没有人靠头脑、努力当老板的？' 老板说：'做老板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有关系有背景的，要么是心狠手辣的角色。要有第三种那就是即有关系又心狠手辣的人，不然他成不了老板，千万别拿能力、努力说事那都是跟屁一样的东西可以人人都有。' 我想想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因为在我周围好像能混上去的差不多都是这种人。你觉得呢”
女孩问我
“嗯…不好说，这问题都挺深的！”我伸手关了车上音乐打开了暖气
我在努力思考仿佛都能听到脑盘咔咔的死机声，海拔越来越高脑子跟浆糊一样
“内个，你说了当官的、还有老板，那工人呢？”我嘴发贱问
“有一次我们那来了二十几个农民工说这几天他们闹罢工呢原因是他们要求干一天活发一天钱，老板钱周转不开没答应结果他们就不干了。”
“现在的工人们都牛成这了”。我表示挺惊讶的
女孩说：“他们说一天少了两百块他们是不会干的，我就问：'工地上肯定特累吧？' 那农民工很色的说：'不累，干活你得会磨洋工！'我说：'那大哥肯定特看人脸色吧。' 民工说：'不能够，稍有点老子不干了，不发钱老子去劳动局告去'…… 工人们天天喊自己是弱势群体，可当一个群体冠以弱势的名义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群体已经不是真正的弱势群体了。”
“这句说的好！有道理，这就是人性”我说
“有一次有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挺斯文的包夜，结果人什么都不干就让我在床上抱着他陪他说说话，我问：'大哥是不是失恋了？'大学生说不是，我又问：'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大学生抱着我哭了不说话，后来说是自己都一年多了找不着工作有点不想活了，我一听忙安慰说：'大哥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后来看电视他跳洱海了，他背的那包我认得…”
车里一下子静了，沉寂片刻我哎了一声叹了口气从仪表盘那儿拿出烟递给女孩说：“烟不好别嫌弃？”女孩笑了一下说：“怎么会！”她掏出两根点着，一根递到我手里，我顺势又拧开了音乐，放的是Fourplay的《Wish You Were Here》
“小宇，你说这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这首《Wish You Were Here》晚上的气氛到了的缘故我问道
女孩抽着烟看着车窗外想了想弹了下烟说：“作为社会人在社会属性的层面讲人生的意义就是追求社会属性，人的社会属性越多越好、社会影响越久远越好。”
“嚯! 你这是要讲课？”我调侃着
“你不能说宝马、奔驰大别墅没意义，你不能说有钱不好，你不能说你上过的女人越多越没意思”
我大笑，心想肚里有货呀
“你也不能说出门车接车送、出入高档酒店，动动手中的笔就能改变三百公里外别人的生活，被人像神一样的贡着不好。你不能说屈原死的比他妈还冤，好歹有这么多人记得他，你不能否定路易威登，有本事你夏天别用香皂洗澡，冬天别穿保暖衣。当你在寒风凛冽中等公交的时候你会大大肯定钢筋水泥给你遮风挡雨的好处，你会想'我要是更有钱一点的话可以伸手出租的干活，要是开自己的车回自己的家就更完美了' 在你没有这一切的时候事实确实如此，可真当你拥有了你又会有新的问题和新的想法，事实就不是如此了。但人是很贱的动物，他会来回想，最后有比他更可怜的人让他作参照心里会安慰不少。大概的逻辑是这样的：我很痛苦，我既然不能让自己不痛苦，那我就努力让别人比我更痛苦，那样一比的话我会感觉到快乐。你可以鄙视但不能说这种逻辑没意义！”
“照你这么说人生的意义就是把自己的社会属性往瓷实了弄就是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恶也无妨”我说
“不是，你别搞混了，你问的是人生的意义，和人性是两回事儿。人性中的善恶与人的社会属性无关，不管你是当官的、经商的、明星、农民工，人性这玩意都差不多，是人作为动物与生俱有的一种本能，善还是恶在于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取决于你的信仰和社会制度。信仰会让你有所畏惧限制你人性中的自我膨胀，而好的制度的作用就在于能最大限度的限制你人性中的恶！”
“有点乱，你让我缓缓，你这也太深奥了点吧。”我没想到一个丫头唔哩哇啦这么能说
“内什么，什么是人的社会属性？”我有点招架不住了喝了口水
“说到人的社会属性不得不提爱情，《小时代》看过吧？”女孩问
“看过1，怎么了”
“《小时代》很物质，其实第一部还是有点水平的，丢鞋子那段会让人产生一个疑问：爱情作为人的社会范畴内的东西你能分清你是光喜欢他呢，还是喜欢拥有公司、权势，开着豪车给你买花，陪你吃西餐，身健的很man气质高大上的他呢？其实你分不清，因为你爱的是他的社会属性，你以为你爱的是他，现在让他的身份立马是天桥上一位像狗一样的乞丐你好好想想你还爱他吗？”
“恩这个…我是个男的不太好想，没深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不说不注意你这一说还确实是。”我说
女孩喝了两口水接着给我上课
“人的社会属性里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家庭，先不说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单就到了一定年龄你要是不成个家，人们会从门缝里很看不起你，觉得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体有问题，要不就是混得太背了讨不到老婆或嫁不出去。世俗嘛总归是世俗的，几千年的东西根深蒂固了。门当户对其实说得就是通过联姻组成家庭抱团巩固、增强你的社会属性，所以不要怪丈母娘势利眼，因为婚姻本来就是最势力的事儿！”
“你是说给我听呢吗？”我看着女孩心想丫头片子用得着这么言辞犀利的吗，可一想她说的也没错。
“不是，你没结婚呢？哦，对不起呀，我不是说你”
“逗你呢，没事儿，说的很好，你继续…”我在方向盘上换了个手说
“人生嘛要么牛逼，要么空虚，你选与不选它就是这样。要是有人说他就不想牛逼那他是想以这种方式追求更牛逼而已，你看斯大林、老毛到现在的明星粉丝，说明在追求人生意义的道路上'个人崇拜'还是有市场的。但有市场不代表都有水平，鱼龙混杂分不清，啥货爱啥货，就跟一民工拿着iPhone6还是爱听口水歌一个道理”
我笑着心想不能说人女孩说的不对，因为毕竟追求优秀和上层建筑是没有错的嘛！
“你怎么看尊严？”我突然问女孩
女孩想想说：“按照我们这一片儿的流行趋势来讲，一个人尊敬你是因为觉得你有势看轻你是因为觉得你没势，这种逻辑很好理解就跟一个人买东西买涨不买跌差不多，所以说都是出来卖的你得学会抬身价，跟你有没有身价没关系，没办法咱们这一片兴这个，你得这么想：人们只会被一种东西所驯服，那就是恐惧，你有见过敬畏棉花的吗？没有吧，不都是踩吗！可不都是对绵里藏针敬畏三尺吗？”
“是退避三舍吧！”
“差不多就那意思，在咱们这片儿没权没势的还跟满世界要尊严那就是傻逼，台词都这么讲，你懂得”
“那除了咱这一片儿其他的片儿呢”我接着问
“西方人认为的平等，因为信仰、道德修养、个人魅力而受到别人尊敬的思想在我们这儿玩不转，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说你懂得，你看特蕾莎还不是被我们拒之门外了吗！”
“那怎么办？”我问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
“很简单呀，就像那谁说的一样：'如果痛恨你所处的黑暗，请成为你想要的光，逃不是办法。'说到底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获得最大限度的快乐嘛？你说是不是？”
我表示大大地同意，女孩接着说
“做人嘛快乐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技巧！以前我经常买彩票后来我不买了因为我想我有了八百万我是跟家里人说还是不说，说了亲戚还是看我不起、觉得是运气，不说，房、车怎么买，难道还得跟贪官似的不敢露富不成，朋友其他的肯定是不说的，可人还是觉得我是个做小姐的，我还得编个谎说我天生丽质有点小才没办法人一富二代看上我了才能物质优越一把。所以说工作是人的社会属性里最重要的一点。我是做小姐的就算中了八百万我还是会因为要给这八百万找个合理说法而苦恼，还是不快乐！再后来我又开始买了”
“是吗，想通了！”我递着话
“我现在，哎…算了不说了”
“怎么了，我的小妹妹”我试探着安慰女孩
女孩沉没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看屏保说：“这是我男朋友，前一阵子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和我分手了，不要我了…” 女孩说着默默哭了，大眼泪珠子往下掉
别说一个人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不要脸，把别人骂的那么脏自己就干净了？其实大家都是出来卖的，在现实那儿我们都不过是婊子罢了！
我打了双闪靠边停了车说：“咱歇会儿吧。” 除了给女孩递纸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妆都花了”半天我憋了一句，虽然女孩没多说她和男友的事，可从她的神情我还是能感受到一个失去爱情的女生（不要歧视小姐）是有多么的爱之深痛之切
“我给你讲讲我被人甩的事儿好不好？你心理也平衡一下”我说
女孩看着我说：“谁要心理平衡了”
“好好，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恩…那是我大学时交的唯一一个女朋友，一天津女孩，长的挺好看的，天津师大学日语的，处了两年多，是动了真感情，到后来人父母不同意说嫌我是农村的还是个大专，内会儿傻愣二觉得你们瞧不起我，我还看不上你女儿呢！就分了。”
“再后来呢？”女孩有点缓过来的意思问
“什么后来，就分手了呀！你还当拍电视剧呢后续不断”我说
“那女孩爱你吗？”女孩问
“爱吧，我大她一岁，内会儿我在4S店上班，她读大三，她知道我辛苦嘛就每天放了学到我那儿给我做好饭等我下班，周末逛街我给她买衣服她就是不让我买说是乱花钱…”
“这么好一女孩，你…”女孩以全然忘记自己哭花了的脸
“哎，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们爱的其实是对方的社会属性嘛，怎么了这会儿又变了”我呛女孩
女孩嘴硬着说“谁变了，就是社会属性，我爱我男朋友的钱，我爱他、爱他的花…”
“咱俩可没有任何的交集，你老实说你男朋友有钱吗？”我问道
“没钱”。女孩眼神柔软了下来
“我觉得吧这人的社会属性就是人的一部分，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就跟你说你喜欢周杰伦的歌但不喜欢周杰伦一样，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歌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 还有这爱情呀就跟追星差不多，就像前些年我喜欢王杰喜欢的不行，当时就觉得太好听了，喜欢，可现在手机里都没他的歌了也无所谓了”。我对女孩说也宽宽她的心
女孩一边补妆一边说：“我可不喜欢周杰伦”
“没事了就好，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好的都在后头呢”我安慰着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接受你女朋友做小姐吗？”
“不能接受，但说实话她只要现在不做了以前做过，我是可以接受的”。我如实回答
女孩激动的说：“照你这么说我还是有希望的了”
这对话对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内个，小宇啊，你看是这样的，内个咱俩吧…”
“咱俩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说我再也不干了去找我男朋友跟他讲看还能不能复合我们，你想哪去了”
“我是没想什么，你这话说得有歧义，歧义你知道吗？”我有点被框进去的感觉……
四下无话，在这滇西北高原的夜晚人们的不如意是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我想周围神山圣湖的路是很多的，可我他妈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而且只能一路向前别无选择…
一会儿女孩说：“让你见笑了，一路上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我看看女孩说：不会，你说得很有道理，反正我觉得比我以前老师讲的好多了。哎，你以前是不是学哲学的”
“屁哲学，我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 两人笑着不说话
“咱到哪儿了？”女孩问
“过九河了，离丽江不远了！”
我和女孩抽了两根烟后继续上路，晚上11点到了丽江。女孩下车临走的时候我问女孩：“小宇，你还没告诉我你后来怎么又开始买彩票了？” 女孩笑笑说：“我男朋友说等中彩票了带我去其他片儿…保重！” 我抬手回了句保重，都没说再见。看着倒车镜里远去的女孩我补了声：谢谢你！
“'如果痛恨你所处的黑暗，请成为你想要的光，逃不是办法。' 说的多好！” 我在车里笑着自语。
打开导航下一站攀枝花终点西安。别了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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