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点(八)
风,寒冷刺骨;泥,冰凉割肉。泉洼村的老百姓为了尽早播种上冬小麦每天早出晚归,不畏严寒,拼命劳作。嘴唇冻裂了,手震出了血口子,双脚由于长时间踩在泥水中更是又红又肿,人人都吃尽了苦头,可没有谁抱怨什么。
陈清水作为泉洼村一把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为了加快劳动进度,尽快种上冬小麦也扛上了䦆头挽起裤管亲自下田参加劳动。他还把大队一班人指派到各个生产队加入奋战行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由于陈清水一班人亲自带头参加劳动,各个生产队劳动进度明显加快,几天下来所剩土地已经寥寥无几。
陈清水由于多年没有下田刨过泥地,一天下来双脚冻得又红又肿,连走路都感觉很不得劲,如果一不小心踩在石子或硬坷垃上那就一阵钻心地疼痛。
这天母亲李昌云看到儿子红肿的双脚说:“儿子,你的脚也不全是因为冻的,很可能你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了,扎破了皮毒气渗进了肉里。你这会儿感觉疼,等到晚上睡觉暖热乎了就会钻心地痒痒,那滋味更是难受。”
“那咋办?痒痒就痒痒呗,也没什么,毒气散了就好了。”
娘俩说着话,妻子董晓丽已经烧好了一盆热水端到陈清水面前,她让丈夫脱掉鞋子准备亲自给他洗脚帮助消肿消痛。
陈清水说:“不用你洗 ,我自己来。你快帮着母亲做饭去吧。”
董晓丽说:“也好,看你这情况恐怕三天两天干不了田了,肿胀消不了就不能再下地蹚水踩泥。歇两天吧。你要不放心我可以代替你,我再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姑娘小媳妇前去帮忙,进度一样会加快。别忘了,她们刨地也是一把好手,不比男人差到哪里去。”
“行行,你干活本来就比我强,为了尽快把冬小麦种上你就吃点苦吧。其实也干不几天了,你多叫上几个人尽快结束这项农活。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干,不能再拖延了。秋场打完了,必须抓紧时间交公粮。咱们村一直是交公粮的模范村,到我这里更不能落了后。不光不落后,还得继续争先进,并且还得交最好的粮食。咱们国家这两年的日子也不好过,粮食歉收,还要偿还外债,政府各方面压力都很大,咱们村条件好一点,粮食产量比别的村高,多交点公粮还是应该的。人就是要懂得感恩,翻身不能忘本,今天的好日子是国家给的,是毛主席给的,我们的日子好了就要积极报效祖国,为毛主席分忧。”
李昌云说:“话是这样说,理儿也是这样的理儿,可真要这么做也会有阻力。咱们村粮食产量有所上升是事实,一亩地多收了二三百斤,可那毕竟是社员们拼着命劳动干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当真比其他村多交公粮社员们还是有想法的,也会不高兴。”
陈清水说:“多交出的部分也不是白交,国家会给相应补偿的,贡献也并不是白做。”
“那也不行,补偿是以后的事,老百姓不认,他们只认粮食装进自己粮囤里才是自己的,心里才踏实。”
“看看吧,适量多交些粮食估计咱村社员不会有意见的,毕竟我们村的日子比别的村子好许多。还有,咱们村不只是庄稼收成好,还有上千亩白蜡园子也是其他村没有的,到了冬天白蜡产品能换来不少现钱,年终决算还有不少分红,别的地方没有。”陈清水说。
娘俩就多交公粮一事说着话,妻子董晓丽已经把饭做好端上了桌子。娘俩看到饭菜上桌了赶紧洗了洗手,然后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秋去冬来,季节很快进入隆冬。农田里已经没有了要紧的农活可干,妇女们只剩下挨家挨户出茅厕一项活路,男人们也仅有砍伐白蜡加工白蜡一项农活。男人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进白蜡园子砍成材的白蜡,另一部分在家加工白蜡制品。这样人人都有活可干,勉强挣几个工分总比闲着强许多。
这天陈清水吃过早饭来到第一生产队白蜡加工场里,只见场院里许多人忙个不停,有人手拿镰刀修剪白蜡枝条,有人手拿锯子打截白蜡身段,还有人手拿斧头拼削白蜡根部多余的皮肉。
陈清水进院子径直来到火窑近前,火窑门口正有两位老人不停地翻动着里面烤火的白拉杆子和叉子,还不时地抽出烤熟皮的白蜡交给等在扳桩前进行加工的师傅,顿时整个院落充满浓浓的白蜡的芳香味道。
火窑前的两位老人一个是杨大哥父亲,一个是李厚志父亲,两人看到陈清水走过来了赶紧站起来。李厚志父亲问陈清水:“这会儿大队里没事了?出来逛逛?”
“嗯,没事了,出来逛逛,看看各队白蜡加工情况。再加我已有多年没看到加工白蜡了,也想看看、学学。”
“学什么?里面没什么学问,只不过是熟能生巧,干的时间长了就干得是这么回事了。”李爷说。
“李爷,这活你还能干吗?”
“能干。”
“也感觉累吗?”
“不累。不过干这活里面有道道,得会看火,需要不停翻动。烤过了白蜡就黄了;烤欠了,扒不下皮来,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是是,我知道,这里面有道道,看似好干其实不然。”陈清水说着蹲下身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李厚志父亲,“李爷,我问你点事,这段时间猴子叔来信了没有?他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好长时间没来信了,差不多有半年了。他整天忙得很,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咱挂念也没用。”李爷抱怨说。
“忙是好事,不忙倒不正常。一个县武装部长琐事多得很,什么时候都闲不住。你也别生他的气,再说了他本人不会写信,写信要找人代笔,如此一来,他是能不写就不写。你说是吧?”
“是。”
“李爷,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五十九了。”
“五十九了?”陈清水听后一惊,“呦,岁数不小了呀!看起来倒不像,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你尽管岁数不小了,可身子骨还硬朗得很,重活轻活都还能干。”
“能干能干。就说烧窑子烤白蜡这活吧,他就不轻松,一天下来也是累得腰酸胳膊疼,可休息一夜又好了。”
爷俩说着话,窑子里突然传出“吱吱”的响声,那是烤熟白蜡皮发出的声音,这就说明有的白蜡要出窑子啦。只见李爷拿起一块帆布裹住手心然后迅速向外拽烤好的白蜡杆子。火窑外面站着几个人,李厚志父亲每拽出一根就有人弯腰拾起快速伸进扳桩孔里压弯取直,白蜡皮也随之脱落,就这样一根金黄色白蜡杆子就加工好了。
陈清水出于好奇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加工了两条花枪杆。也别说,干得还真是有模有样,成品质量不亚于行家里手。干了一会儿陈清水拍了拍手再一次来到李厚志父亲面前说:“李爷,我想起来一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你看咋样?”
“说,啥事?”
“是这样,放鸭子的老曹叔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天越来越冷,他有些吃不消,他前天告诉我不想再干了,要我再找一个人替换他。这两天由于忙别的事情我把这事给忘了,今天看到了你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我觉得你干挺合适,你的身子还很硬朗,应付得了。”
李厚志父亲笑笑说:“是吗?你说我能干我就能干。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有放过鸭子,这里面有哪些鬼鬼道我摸不清。”
“哪有什么鬼鬼道?不就是一群鸭子吗?水里捞食,岸上下蛋,与别的家禽没有什么两样。你要同意干就这样说定了,我不再找别人,一会我就去通知老曹,明天就让他回家。你这烧窑子的活也不能干了,待会儿我叫队长另请高明,你就去鸭圈上任。”
“行行,你安排吧。”李爷说。
陈清水说完离开加工场直奔鸭圈,他要把决定告诉老曹。(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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