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流行PK,追问了很多人,才晓得有两重意思:其一是缘于网络游戏中的“PlayerKill”,大约有挑战、搞掂、杀死、末位淘汰等多意。其二指足球里的罚点球,也就是Penalty Kick的缩写,引意为一对一单挑,只有一方能赢。至今也没有权威部门出来认证,大家也就乱用,所以我也斗胆PK一下。
今天,我想PK的对象是山西临汾蛋炒面和广州炒河粉。
要说炒面,我就说临汾的炒面最好。我那时候常年住在广东,有幸回到临汾,晚饭通常不做,就等着炒面的摊子出来,然后花上二块五毛钱,酣畅淋漓地吃它一大碗。
要吃炒面,当然是吃蛋炒,配上葱花、大蒜、辣椒、豆芽(写到这里就想流口水)之类,且慢,先别流口水,临汾的炒面还有一道重要的辅料,就是用花椒、大料和盐泡好的水,我曾经好奇地问过师傅,这叫什么水水?师傅说叫卤水,是不是这个“卤”字,还真吃不准。且不管它,等把鸡蛋和葱花之类的炒好,刀削面已经出锅了,捞到炒锅里,大火翻炒那么几下,顺势把卤水浇上,再翻上几把,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炒面就可以上桌了。
油泼辣子、大蒜、当然少不了醋,随你,等把这些都调好了,你还等什么?干流口水啊?嘿!甩开腮帮子,吃吧你!
一会儿就出汗了,要的就是这个劲儿,一大碗面风卷残云,意犹未足,先打住,叫上一碗面汤。再有一碗热乎乎的面汤下肚,让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喊:“舒坦!”
依我的经验,吃一大碗面如果超过了十分钟,就不叫吃面了,那面条进到嘴里,也就是打个转儿嚼两下,就咽下去了,那才叫个香。如果一筷子面在嘴里嚼碎了再下咽,我的天,那跟吃蜡有什么两样?其实吃面要的就是那股呼噜劲儿,男人嘛!连吃面都扭扭捏捏的,还能干个啥!所以我听说,一个连的北方战士吃面,一时间风声大作,像是刮八级大风似的,这话我信!
我曾经对朋友说过,来上一碗蛋炒面,请我吃席也不干。说到吃席,可能很多朋友都有同感,尤其是那种婚饭,开始不发筷子不让吃,等发了筷子的时候,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十几二十个盘子碗都堆在了桌子上,甚至连主食和汤都一齐堆上来了,简直像喂猪一样。你想一道一道地品菜,简直是个妄想。
说完了炒面,再说炒河粉。要说炒河粉,广州说自己是老大,别的地方想了再想,也不一定敢说自己是老二。
炒河粉也有蛋炒,可味道一般。最让人难忘的是干炒牛河,做法是先把嫩牛肉炒至半熟。然后下油,炒香芽菜及洋葱,下河粉快炒,加入生抽及熟油,最后放入牛肉炒匀。干炒牛河必须猛火快炒。油的分量亦必须准确控制,不然会出油不好吃。因此干炒牛河被认为是考验广东厨师炒菜技术的一大测试,手艺好坏一试便知。
事实上,像炒河粉这样最简单的菜往往是最能体现水平的。在北方,在山西地面,一盘炒土豆丝就是一杆枰,没有几把刷子,谁能当着大家的面炒出一盘来,让大家都喝一个好?说起来也怪,一样的火一样的土豆一样的调料,土豆丝却是一个人炒出来一个味儿。就是我本人,今天炒的和明天炒的也不敢说就是一个标准。
那些年去广东,下了飞机,如果没有什么急事,我会打车赶到一家名叫“大可以”的大排档,去了只有一个目的,来一份干炒牛河,如果再加个白灼菜心,再来个炒田螺,那就是格外的口福了。一个人也吃不了,得有两三个朋友同去,来几瓶啤酒,慢慢聊。
干炒牛河好就好在牛肉炒得松嫩,河粉筋道,韧而不粘,爽滑口感好。那河粉的颜色经过了生抽的渲染,白里透黄,让人看得百爪挠心,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只爪子来。
我的胖丫头是干炒牛河的忠实拥虿,每次进饭店的惟一要求即是炒牛河,吃完之后对别的菜也就不再理睬。回到北方之后,炒河粉成了一种奢望,个别的粤菜馆也曾去试过,味道实在不敢恭维。那年一家人去海南,总算又吃了一回不太正宗的炒河粉,胖丫头一个人要了两盘,吃得不抬头,别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时候我们给胖丫头起了外号叫河粉妹,人家坦然受之。
炒面和炒河粉都是大排档上的主角,真正登堂入室,进了大饭店,精工细做,反而没了味道,这是两者可以PK的基础。
PK了半天,如果定要在两者之间分个高下,确实难作取舍。都说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养的何尝不是那份地方的小吃呢?不说炒河粉,就是一盆最简单的蚝油生菜,我敢说,就算是广东的厨师来到北方亲自下手,也难为你能整出那个味儿来。而我在广东的那些年,把家乡的小米带过去,就算是把锅底煮烂了,也熬不出那股香喷喷的亲切味儿。
如果说到地缘,当然感情上还是倾向于蛋炒面,而且蛋炒面每天吃上一碗,一年也不会厌倦,就像你精选细选娶回家的可心老婆,炒河粉则像是那种惊鸿照影的艳遇,也让人意乱情迷。而人家广东人也许就把炒河粉看成了心水的太太,把一碗蛋炒面看成了不入眼的柴禾妞。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广东人眼里,一碗面怎么也不算入流,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能吃上一碗最正宗的蛋炒面。
这么说吧,如果把一碗蛋炒面和一盘干炒牛河放在我的面前,让我选择其一,我会各取一半。如果剩下的没人抢,那就都让我包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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