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屋

本文原创非首发，2023年9月21日首发于报刊《中国电视报》阅读空间栏目，ID：胡桃，文责自负。

因为辍学的事跟父亲发生矛盾之后，我很烦躁，误打误撞走进一家要拆迁的书屋。书屋里面设施很古老，地方不大，但到处都是木制的书柜，把空间占得满满的。书柜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尽管要搬迁，未搬走的书还是摆放得很整齐，可以看得出店主是个非常爱书的人。

最角落里面的整个书架都是空的，唯独有一本沈从文的《边城》孤单地立在书架上，我拿起书，随便翻了翻，不经意间看到书对折的一页放着一张书签，已经泛黄，正面是埃菲尔铁塔的图案，翻到后面，书签上的字的字让我的眼睛不断放大，那字是父亲的笔记。

书签上写着：“远方很远，步履不停。”

2008年的我，也曾是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成绩也不错。那个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书本还没有被电子书替代，小县城里面除了学校以外没有可以通用的图书馆，喜欢看书的人只能通过从书店购买书籍来获得知识，借书是件很困难的事。

我常常把零用钱省下来买小说看，看着橱窗里面的糖果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父亲知道了，很无奈，笑着问我为什么不问他要钱买书或者去借书呢。我弱弱地回答：“我怕你不肯给我钱，怕你不让我看小说，怕你说我耽误学习。”然后就低着头，等着挨骂。父亲揉揉我的头，用很肯定地语气说：“你只要是爱看书，我都支持。”从那以后，父亲便带着我，走进一家新开的书屋。

第一次进到小书屋，我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书籍看花了眼，很快地抽出一本《边城》，坐到书架旁边的小凳子上看了起来，还没有翻完，便好奇地接着翻下一本，父亲看到了，便坐在我旁边，对我说：“一本书有多少页你不知道，讲述着什么故事你也不知道，但是一旦你拿到它，把它打开，就要用心读完，就像人生一样，选择了哪条路，一旦开始走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上了高中之后贪玩，这本未读完的《边城》和父亲对我的期许早就被我抛之脑后。他说读书才有出路，我说年轻外出闯荡才能挣钱。

店主看到我，不确定地询问我的名字，对我摆摆手说：“唉，都好几年了，书还给你留着呢，有好几个人要买，没卖。老杨说他女儿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一定会回来把书看完，所以拜托我一直留着，也给买了一本新的《边城》放在书架里，这一本就一直放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把它看完。”叔叔停下来，看了看我，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本书。”

回家以后，我第一次学会跟父母妥协，继续高中的学业，虽然努力了但是依然没考好，选择一所北方的学校读了大专。大学毕业以后，回到老家几经努力，考上了乡镇的事业单位。过程波折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很多年后，遇到心仪的另一半，搬新家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会将这么破旧的书籍珍藏，它明明只是我众多书籍中的一本，我说，无论是求学还是就业，父亲的话一直激励着我，像沙漠上依旧会开花的仙人掌，顽强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