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怕狗的,对狗的恐惧由来已久。读小学四年级那年邻居家养了条母狗,几年间她生了十几条崽子,每条狗崽既不送人也没走丢,都被养成了大狗,所以很快它们就繁衍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每次房子周围一有陌生人靠近,“大家族”就十分来劲儿,独唱齐唱大合唱,高音中音重低音,一狗狂吠群狗呼应,个个昂首,声声铿锵,俨如一支高呼口号整装待发的部队,场面很是壮观。每次我去屋外垃圾桶内倒个剩菜剩饭什么的,都会被它们围追堵截,我常常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手忙脚乱、嘶吼大叫,摔碗摔跟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我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妹被群狗吓哭却不敢上前营救,也曾亲眼看见恶狗紧追着表弟非得咬一口才肯罢休,因此,在我的印象中“狗”跟“友善”从来都是搭不上边的。我知道这样说爱狗的朋友们肯定很不乐意,可是没有办法,狗狗们给我童年烙下的阴影我始终挥之不去。如今邻居家已经不养狗好多年了,但我每次走过他家门口心里的余悸依旧不散。
村里土狗告诉我的那些事儿大清早的农村很适合跑步,车少,人少,空气好,我奔走在乡村大道,一边沐浴着晨曦的美好,一边却堤防着没准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土狗。我在寻求放松的同时又保持着敏感,每次远远地看到狗影我就早早地掉头跑开,哪怕身后是陡坡路我也甘愿再跑一遍;如果身边突然有狗窜出那我就立即变跑步为漫步,等与它们拉开一段距离后再恢复节奏;如果有狗敢冲我叫两声,那我会当场失控给它看,我不仅会跺脚会蹦跳,还会实实在在地朝它吼一嗓子。我的失控表现吓傻过各种不知情的路人,也给村里小孩儿们留下了好多把柄和笑料。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清晨的阳光打到脸上我就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忍不住地跑出家门到青山绿水间去撒点野,我知道前方有狗,可就是控制不了往前走,怕狗是我难以治愈的心病,但这并不妨碍我出门探索。如果一味地牵绊于过去,人生就容易掉进“宿命论”,与其后退不如面对,我更愿意相信人生可以像凤凰那样涅槃重生,所有的不美好只要自己愿意都有机会变得美好。
恐惧之所以恐惧很多时候是因为想得恐惧,消除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靠近恐惧。晨跑时我好几次强迫自己往有土狗的方向跑去,跑近之后才发现很多厉声叫唤的土狗其实比我还胆小,我擦擦额头自己吓唬的冷汗心里默默感叹,原来我跟土狗是一个路子的。我在生活中也常常这样吓唬自己,有一位朋友跟我说他怕养不好孩子所以不敢生孩子,我跟这位朋友说我怕经营不好婚姻所以不敢谈恋爱。说完我们俩都笑了,照这个狗屁逻辑说下去我现在就该结束生命了,因为我后面的日子也许会更不好过,可我却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被闺蜜赞叹活得很有激情。其实我的这份激情是来自我的瞎猜,每做一件事情之前我总喜欢考虑最坏的结果,遇见土狗最坏的结果就是它把我咬伤——咬死还不至于——既然最坏也不过是住院,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一条土狗而放弃一段美丽的跑道呢? 或许这就是罗曼·罗兰所说的英雄主义吧: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土狗不会消失,恐惧还在继续,在奔跑的路上有土狗的刺激也不算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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