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那些事儿

作者: 一条简文 | 来源:发表于2016-12-16 16:51 被阅读0次

    大城市的事儿,总是容易引起关注。在偏远地区,欺凌弱小的事儿,更多。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就在我们学校对面开了一家饭馆,学生都在那吃饭,我放了学就帮他做点事情,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很庆幸,整个初中,没人敢欺负我。学校里那些混子都是在我父亲那吃饭,一来二去,都跟我熟了,我成绩不错,他们一帮人的成绩都得指望我。考试的时候,我一般老早答完,剩下时间的多少,就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及格--我要传答案给他们。初中时候打架是很常见的事情。晚自习后,饭馆后面的小树林里,经常上演。特别是蒋同学,为人仗义,打架一定少不了他,他身上的伤也从来没少过。一次,他把人伤了,直接给送进了医院。我问他,为什么打那么狠,都进医院了。他说,打架呢,你以为玩呢啊,我不狠,在医院的就是我了。年少气盛的,不出人命就是好事了。我不懂,让我下这么狠手,我想我是下不去的,可能因为打架的不是我吧。蒋同学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他的爸爸是当地一霸,没人敢惹。校长和他爸爸谈过,一点用没有。他爸爸说,那是我儿子有能耐,谁要是把他弄医院了,看我不弄了他。校长无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俗话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孩子。想要让孩子有所改变,首先自己要有所改变。现在农村最大的问题不是贫穷,是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

    在我小的时候,学校里也有欺负人的事儿发生。每次出了这种事儿,学生的家长都是直接找到对方的家长,不懂事的就闹一通,懂事的就好说好散。好多年过去了,奇怪的事情是,那些小时候被欺负的人现在都在欺负别人,甚至有人混社会了。打工潮刚兴起的时候,我听家里人说,某某现在混的很厉害,当地的小混混都怕他,他找了个比他年龄大很多的媳妇。我很是吃惊。某某个头不高,身形瘦小,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的啊。人都有个补偿心理,越是缺什么,越想得到什么。他就是个写照吧。

    在我的家乡,我的小学还在,我的初中已经不在了。村里人的观念里,孩子上学认字,小学文化就够了。由于生源不足,原来两个初中现在合并成了一个。村里青壮年不愿在家待着,都出去打工了。在城市里,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很多人走上了歪路。他们的孩子交给了父母带。年迈的父母看孩子都成问题,教育孩子更是奢谈。他们大多没受过教育,对孩子放任不管的居多。留守的孩子因为没有家长的管教,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对错的概念。这导致他们做错了事情,也不觉得错。他们一年见不了父母几次,最长的就是过年的几天,回巢的父母也没时间管他们。只是这些天,他们没那么自由了。看着电视上采访留守儿童的画面,我心中很沉重。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是不愿意一直在父母身边的。

    留守儿童是这个时代的难题,农村里的一代人将会受到这个问题的影响。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选择时代的权利,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我们在媒体上看到那些懂事的儿童,其实是少数。

    我时常想念我的童年,我知道,即使我现在是个孩子,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童年了。那时候,村里一年到头都是热闹的。大人们下地干活,孩子们下河捉鱼。犬吠鸡鸣,牛羊成群。还记得那时候,我家门口的池塘还可以养鱼。夏天,撒下鱼苗。冬天,每家都有过年的鱼了。儿时的我经常在池塘里游泳,不知喝了多少水,才学会了狗刨。

    塘里的鱼是大队队长牵头养的,他下地干活的时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一根竹竿,一线鱼钩,半瓶蚯蚓,一个下午我就能钓上半桶鱼来。这几年再回老家,池塘干了。听父亲说,只有夏天大暴雨,才会存水。塘干了,周围的邻居就都种上了庄稼,谁家屋前的归谁家。天旱的时候,东家浇水,顺便把西家的也浇了。到了秋熟,谁家种的东西谁去收,围着一个大坑,热热闹闹的,倒也其乐融融。

    没人认领的地方,成了被遗弃的孤儿,堆满了垃圾。公共设施建设跟不上,农村的环境越来越差。坐火车回家的路上,铁路沿线的村庄,到处是白色的垃圾,就像皮肤上的疮。

    小时候是回不去了,小时候的村庄也不再了。环境被破坏了,人也不愿在家呆了。不到逢年过节,村里很少有人回来。守在家里的,除了老人孩子,就是怀孕待产的媳妇。年轻力壮的青年,呆在家里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这一点就连老师都没能幸免。我小学老师,教了二十多年的书,儿子的楼房都没盖起来。最近几年,国家提高教师待遇,工资才高了点,但仍然赶不上出去打工的。邻近的宅子上又盖了两座楼了,他熬不住,放弃了教师的职位,也出去打工了。

    这年头,女孩嫁人,看重的是彩礼,才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一起长大的二狗,娶了个外地媳妇儿。这成了村里的大新闻,谁也没想到他能找到媳妇儿。在村里人的眼中,他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主儿。听村里人说,他是派出所里的常客。去年回家的时候,人家开着15万的车,带着媳妇女儿风风光光的回家了。邻居们也好奇,什么样的媳妇敢嫁给这样的男人。二狗媳妇说:“进派出所咋了,能进去说明他有本事!”就这句话,堵了多少人的嘴,这媳妇儿,也不是盖的。这样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不会被人欺负的吧!

    村里的人大多出去打工了,上学的越来越少。出大学生的就那几家,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老人们说村西头的风水比东头的好。东头已经好多年没出过大学生了。大学生都是西小庄的。话是这么说,东头的人却一点不羡慕。出个大学生,穷半辈子。就算没把家里榨干,也是个赔钱的生意。供个大学生就跟嫁闺女一样,上了大学,就没有一个回来的。

    说心里话,我们也想回去。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尝想,父母健在,还有个家在,如若父母百年之后,我还会不会回去。

    趁着父母在,多回家看看吧。看看父母,他们能见到我们的日子真的不多了;看看村子,虽然它会在,可回来的人,心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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