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ONE
火车凌晨四点半到了砂河镇,这里是五台山火车站。出站上小巴往鸿门岩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还是没能入睡,跟昨天从北京上火车一样的兴奋。窗外什么都看不见,全是雾。未到鸿门岩车便停了下来,因为路上冰太多,打滑,都不再往前行。七、八辆车的人全部下车,往东台走。
去往东台的路上这就是《水浒传》中鲁智深大闹过的五台山了。
雾太大,几米开外就不见人影,依着登山杖,看着脚下的路闷头向前。一男子在冰地上磕着等身长头,勇气实则令人敬佩。
东台望海寺的牌坊上到东台望海寺,许多人在寺庙外面的几排平房处打开水,补充能量。我往寺庙里面走去。
东台望海寺正门太冷了,房顶、室外的香炉、周围的一切感觉都是冰。这样的大雾天气,看日出看来是没戏了。
望海寺内走到寺庙最后,据说这座文殊宝殿已经有了千年的历史。
东台望海寺文殊殿出了望海寺,其他人沿原路返回,开始他们的朝台之路。而我们一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一条今天只有我们走的路。没走多久,前方便无路可走,同行的人说:“切”。于是,我们直接走在没有路的山坡上,直接走向目的地,不管有路没路。这我才明白,“切”是经常爬山的人用的“专业术语”。“切”的结果便是身体在短时间内要经历海拔较大的起伏,故对人的体力要求也更好。
雾大,走在坡上,坡的陡缓看不全,稍微慢几步,后来者就会连前方带路的人也看不清。有时不得不喊上两嗓子,得到前方的回应,才能辨明方向,继续前进。斜着身子,贴着山走,每一步脚下都要争取踩在草上,但失足摔跤也是常事。
斜贴着往山上走走到中午,到了一个山包的地方。太阳出来了,清风吹散了雾气,五台山清凉胜境尽收眼底。大家争相拍照。
从东台到南台的路上继续赶路,从大山包上往下“切”。坡度虽缓,但山势较高,不情愿也得往下走。
从山上往下“切”最终下到水泥路上,两旁是村庄房舍,是荒芜的高山。走过来一位放牧的长者,他手中倒提着一只刚出生的羊羔,身后紧跟一只一心想去舔小羊的母羊。看来是母羊在野外分娩了,幸好被牧羊人发现,及时把羊羔带回家中暖和的地方,避免了冷死野外的惨剧。这真是上了年纪的牧羊人Gabriel Oak。
道路两旁的村庄房舍沿着水泥路走,一路上都有广播播放“禁止山内烧纸祭祖,谁点火,谁坐牢”的口号。走了一段,领队生火做了顿热的,休息一阵,继续上路。
要在天黑之前走上南台看来是不可能了。走到房屋众多,人烟密集的地方,我们给一家门上留着的电话打了过去,车随后便到了。就这样,我们坐车上了南台。
南台普济寺的牌坊南台的牌坊下有两只白狐,山坡上有几匹马。两位同行在牌坊下搭起了帐篷,准备在寺外过夜。我们则选择在寺庙内挂单,每人缴纳30元钱,押了身份证。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炕,被子得自己去旁边的仓库拿,一人两床被子。寺庙里几个老者过来给我们生火,第一次见这样的取暖:房间里烧炭,接个管子把一氧化碳排出去,免得中毒。老年人把什么都拿了进来引火,其中包括寺里供佛用的塑料花等。房间的温度开始升高。
生火的老者七点吃晚饭,就在厨房。十二个挂单的人围坐在一起,吃的是面条,伴着咸黄瓜。灯光昏暗,房间里烧着壶水,寺院的几个人就坐在床上,那么呆呆地看着我们吃。吃完晚饭,本想着十六的月亮会很圆,但事与愿违,只能看见月光透过云彩照射出来,照得群山朦胧之极。站在普济寺的围墙边,一只不怕冷的猫趴在墙上,和我一起看着山下灯火明亮的一条街,那就是台怀镇。
不许白云轻出谷,好随明月护紫关DAY TWO
普济寺的客房早上七时早餐,馒头加小米粥。在老头们好奇目光的注视下,我们吃完了早餐。接开水的时候,昨天生火的大爷跟我说,让我明年再到南台来玩。
下南台,往金阁寺走。去往西台。
从南台往西台去金阁寺的路上,我们分为两批,一批选择“切”,走距离最短的路程;一批选择“不切”,老老实实沿着大路走。我当然是后者。虽然走的路程较远,但省了上下山的气力,居然我们还先到达金阁寺。
金阁寺正面的大门未开,可从侧门进入。寺内僧人不多,大殿的文殊菩萨乃明朝所塑,气势宏伟。整个寺庙由于离台怀镇较远,故来的人少,真是难得的一份清静。问过寺内的师傅得知,这里不提供斋饭,但可以为我们加开水。
金阁寺出了庙门,大家在寺庙前的台阶上晒太阳。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个金阁寺跟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写的《金阁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小说中主人公被母亲送到金阁寺学习,主人公逃学时的心情就正如我现在逃离工作、安心晒太阳的心情一样:“从四周的阳光和微风吹拂草木的摇曳中,可以令人感受到逃学时间的感觉,就好像刚缝制好的衬衫触及肌肤一样的感觉”(金阁寺)。
之后出发去狮子窝。都是石子路,走起来也还舒畅。一路上太阳时隐时现,雾气也未完全散去,脚下时不时一小团雾气卷过,真有步步生白莲之感。狮子窝寺庙金碧辉煌,宝塔雄伟壮观,整个建筑群还在扩建之中,围塔三圈,我们继续赶路。
狮子窝路上的冰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了,路上到处都是一滩滩的泥水。大家倒是有说有笑,也就忘了脚下的困难。嘴上聊的愉悦,脚下则走的轻快。话语间便到了吉祥寺,过清凉桥,进山门,一座藏式建筑的寺庙便呈现在了眼前。
吉祥寺院前风吹动着布帘,空无一人,只有屋角的挂铃使劲地响着,好似替寺庙欢迎着我们这一群徒步的人。门口有一双鞋,我推开厚重的木门,叫了声师傅,出来一位大哥。他欢迎我们进去参观。脱鞋进入寺内,才得知这座寺庙正在修建,前殿已经完成,满墙都画着唐卡式的壁画,中间供奉着活佛的照片,大殿中摆放着藏教僧人诵经用的坐垫。
大哥把殿内的灯光全打开,以方便我们的参观。转到后殿,这里供奉着一尊几层楼高的站立式的文殊菩萨,内殿还有工人施工。大哥也是到这里来做工的,马上寺庙就要完工了,他们现在主要是做一些后期的工作。
继续往前,去往西台。路还是石子路,时而路上有冰。一路上坡,到了西台法雷寺牌坊处,这里早已站了两个穿着雨衣的徒步者,他们应该是从另外一条路上来的,在这里等队友。我们跟他们一起站着,等我们的队友。这个口子的风实在太大,我们一边跳着取暖,一边等着队友。
西台法雷寺的牌坊快到西台顶了,一位女队友在狂风的肆虐下感觉都快魂飞魄散了一般。法雷寺下方不远处有一排平房,里面的一位大哥吆喝了一声,问我们是否住宿,是否吃晚饭。回答他之后,我们把包放在屋内,往上走,去看看顶上的寺庙,去看看今天的日落。法雷寺好多房间的门都是关上的,这个天气上来参拜的人应该不多。
晚饭是面皮和菜蔬。由于近两日大风雪,这里的电线断了,网路也不通。上一次点着蜡烛吃过晚饭应该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吧。
天冷,无电,无网,一早就摸黑上了床。这里修得跟窑洞差不多,每个窑洞里有几架床。我落单,就跟烧饭的大哥住一间。房间里烧着暖气。大哥进来后,先喝了床头上摆着的二锅头,然后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说我们刚才给僧人付的饭费太多了。
大哥孤独一人,因为和西台法雷寺的主持是老乡,所以便在这里找了份工。据他说,五个台的寺庙都是各自有人承包,也有各自的施主,故各台寺庙的规模不同,道路状况也不同。夜就在这你一句我一句中消磨了。
DAY THREE
早上起来看日出,云层太厚,只有红光。
西台日出吃饭时,僧人有些不开心,说锅里的饭菜都凉了。大哥做的早饭,让我们多吃。
西台挂单的地方往中台出发,一路上十分顺利。中台和北台离得并不远,故只是在中台做了简单停留,便继续赶路。路上遇到一位抬着木头的僧人,他的话感觉充满了禅机,自称不管什么问题他都能答上。虽然语言万般机智,但若要解决起实际问题来,我觉得不是所有能回答的问题,就都能得到解决吧。
离西台,经中台,上北台北台的寺庙也没有对外开放,可能现在还是来五台山旅游的淡季。过了北台,一路往下走,水泥路,我一直走在前面,走进一家寺庙,边同里面的蒙古僧人聊天,边等我的队友。僧人对国际形势非常感兴趣,但话题也主要局限于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以及导弹危机。等到队友,继续往前,到鸿门岩。一些队友坐车去火车站,我则又上到望海寺,挂了单,看了日落。
东台日落住的地方是大通铺,有两位朋友已经入住。一位是福建来的,想学大圆满和大手印,但自称根基不够。一位是青岛来的,学建筑的。晚饭是几天以来的第一顿米饭。东台的就餐环境和食物种类在五个台中占据首位。原因则是到五台山来朝台的人首先选择的都是东台吧。
DAY FOUR
一早起来,看到了日出。同看日出的一位东北僧人说:“今天的日出太美了,今天啥也不用做了,看了这日出就够了。”
东台日出队友都散了,我一个人看完日出坐上了去台怀镇的班车。进了台怀镇,镇上公交免费坐,因为进镇的时候已经交过门票。住进青旅,稍微洗漱,去镇海寺,章嘉活佛的道场。
镇海寺午休后,去殊像寺,寺内文殊骑着青狮,庄严巨大,正好赶着僧人在堂内诵经。不远处就是塔院寺,这是五台山唯一一座未供奉文殊菩萨的寺院。大白塔是五台山景区的象征,白塔内据说供奉着佛祖的舍利子。寺内有藏族僧人对着白塔磕等身长头,他们当中一些人就住在五台山,每天到塔院寺磕头。
“塔院寺,魏唐时期为大灵鹫寺(显通寺)的塔院。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修建大显通寺以接待法王哈立麻活佛居住。明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明神宗敕建塔院寺,重修佛舍利塔,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年)竣工时,赐额大塔院寺,并独立为寺。明清两代多次予以重建和增建,现存建筑大多为明代建筑,保存完整。”(塔院寺门口介绍内容)
塔院寺紧挨着塔院寺的是显通寺,“寺内建筑精美,风格独特,为明清两代佛寺建筑的精华……显通寺是五台山享有盛誉的五大禅处之一和全山寺院之首……”(显通寺门口介绍内容)这里有五台山最大的大雄宝殿,更有明代的众多建筑。
显通寺大雄宝殿其中,无量殿的造型堪称明代建筑中的精品。
显通寺无量殿 显通寺铜殿回到青旅,大爷正坐在大厅里。听说我想看一些有特色的寺庙,他推荐我去南山寺看看。青旅的老板是两个年轻人,大爷是其中一个小孩的父亲,过来帮忙,明天就回河南老家。
DAY FIVE
早上下了点小雪,下楼看见大厅里的大爷已经穿上了羽绒服,他捏了一下我衣服的厚薄,嘱咐我多加点衣服。他说自己今天便坐车走了,建议我走路去南山寺。
走上南山寺,寺庙依山而建,风格与山西的大院相似。“全寺共有院落18处,殿堂、楼房、窑洞300多间,全部依山而建,随形就势,形成寺中有寺、院中套院的格局,是明清佛寺建筑布局的优秀范例”。(南山寺门口介绍内容)
大雄宝殿在四合院之中,一位老和尚正在打扫房间。我爬上二楼,本是平常人用作的房间,到了这里也被塑造成了一间间的佛国世界。木板的阳台很窄,放了些椅子靠着栏杆,我怀着生怕把其坐坏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晒太阳。老和尚放下扫把,过来同我聊天。他对五台山各个寺院都非常熟悉。谈到另一个寺庙的百岁长老时,他说:“现在在宣传他,因为他年龄大。但是他身体也不好,身上都插着管子。”再他看来,媒体报道中的那些高僧大德其实也有凡人的一面。
南山寺顺着山势往上走,一层又一层,别有洞天。最高处也修有大雄宝殿,很冷清。寺内民国时期的浮雕比比皆是。
“寺内保存了大量晚清至民国时期的石雕、砖雕作品和石碑,反映了晚清至民国时期丰富的佛教文化和当地民宿文化的融合。寺尤其以丰富的石雕而著名,寺内各种石雕作品多大1480多幅,被誉为‘现代石刻艺术的宝库’”。(同上)
南山寺石雕 南山寺石雕离开南山寺的时候,老和尚推荐我去看龙泉寺。一是因为龙泉寺的牌坊很气派,二是因为南山寺的普济大和尚在清末被封为国师,他的舍利塔在龙泉寺。老和尚讲话始终中气十足,一边讲话,一边抬头闭眼。这时,几个妇女走了进来,开始打扫起大雄宝殿,宝殿中的释迦牟尼手捻一朵莲花,正朝我一笑。
进入南山寺我走的后门,离开时我选择了前门。
南山寺前门去龙泉寺需要转车,这里离镇上更远,故更加的冷清,基本没有游客。上山后便可见一块照壁。照壁修建于民国初年(1912年),这是“一幅立体的五台山主要寺庙的示意图,反映了五台山佛教圣地的主要寺庙建筑,构图奇巧,雕刻精细”。(龙泉寺门前介绍内容)
龙泉寺照壁背对照壁再往上走,便是华丽的石牌楼,该寺最著名的建筑标志,“‘峻凌霄汉’石牌楼于民国十年(1921年)开始雕造,历时……”介绍牌上的字实在模糊,无法辨认。
‘峻凌霄汉’石牌楼在寺内闲逛了一圈,参观了普济大和尚的灵塔,据说这是五台山建造最为精美的灵塔。
普济大和尚灵塔下山,等了20多分钟的公车,到达镇中心,转上菩萨顶的车。
菩萨顶整个寺院都是红砖金瓦,尽显皇族气派。“清康熙、乾隆两帝巡礼五台山时多宿于菩萨顶,因此对其格外重视,亲自书写碑文,赐予特权,使菩萨顶在五台山诸寺中一度享有特殊地位,至清朝雍正年间,菩萨顶成为五台山黄庙中的首庙,统管其他黄庙事物”。(菩萨顶门口介绍内容)
菩萨顶菩萨顶游人、信徒众多。有藏族的信众,把菩萨顶各处的泥土收集起来,装进口袋,准备带回遥远的藏乡。
菩萨顶的牌坊走下菩萨顶108级的台阶,沿着红墙走,红墙间的小巷把人引入一座又一座的寺庙:罗睺寺、广仁寺、五爷庙、……真是数不清的寺庙,每一座的寺庙里又都供奉着文殊菩萨。难怪《水浒传》中,赵员外利用出金重修文殊院的机会,将鲁智深送上了五台山。最后又转到殊像寺,又看了一眼文殊殿中骑着青狮的文殊菩萨。
台怀镇傍晚去车站买好车票,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就要离开这个“经楼出红尘,白塔钻紫霄”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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