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妹”
夜,月亮从东方升起,慢慢地、慢慢地上升。刚露脸的时候月亮是微红的,像少女被人说破心事儿而羞红了的脸。过了一会儿,她转为鹅黄色,黄的那么稚嫩,黄的那么娇柔。继而她周身散放出光芒,银亮、银亮的,周边的星儿随之黯然失色。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低头匆匆前行,没有人注意月光的皎洁,没有人留心浩瀚的星空。
城市的夜晚处处充满着诱惑,霓虹灯变换着各种花样闪烁,忽明忽暗,忽红忽绿。歌厅里不时飘出几句找不着调的歌儿,“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一杯、一杯,我也不会醉”。
李莹百无聊赖地走在这城市的街头。就在一小时前,她和丈夫因为给自己弟弟娶亲准备房子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平时温柔体贴的丈夫居然恶语相向。她一下子心凉了,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夫妻恩爱,什么不离不弃,什么患难与共,统统都是假的,在那一副副微笑的面孔背后都是虚伪和自私。她把两个孩子送到奶奶家后,独自在这霓虹灯下游荡,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忽然,她想起了闺蜜——王晓晓、姚娟。她们三个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后来一起辍学来到城里打工。慢慢地大家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并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意上相互关照,生活上相互关心,彼此无话不谈,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李莹拨通了电话,十分钟后她们坐在一家火锅店边吃边聊。席间,李莹说出来了自己的委屈,两个好姐妹斥骂李莹丈夫的无理。脾气暴躁的王晓晓当时拿出手机就要给李莹的丈夫打电话,要问问对方为什么欺负自己的好姐妹。李莹怕事情会越闹越大,急忙阻止了王晓晓。
吃完饭已是晚上的十点,姚娟提议去KTV唱歌。李莹开始挂念自己的孩子,作业是否做完?明天还要上学,孩子们是否会早睡?李莹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王晓晓和姚娟一边一个搀住李莹的胳膊,说:姐,今天一定不能服软,孩子是你的,也是他的,你不管他自然会管的,再说他今天把你骂了,你就这么回去了,太便宜他了吧,除非你老公向你赔礼道歉,否则你这么回去,他还以为你好欺负,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走,今天我们两个陪你好好放松放松。
KTV包厢里,姐妹三人频频举杯,不一会儿,两瓶葡萄酒就见底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李莹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王晓晓和姚娟也开心了,三个人又是唱又是跳,仿佛回到了童年。就在姐妹三个玩得开心的时候,有人敲包厢的门,接着进来了两个男人。李莹一看认识,他们两个一个是姚娟的朋友、一个是王晓晓的朋友,其实李莹早有耳闻,他们都已是情人关系。有了两个男人的加入,大家的情绪更加高涨了,饮料、啤酒、葡萄酒,一杯杯下肚,李莹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就拿着话筒唱歌。包厢的东侧角落里王晓晓在和她的情人举杯对饮,包厢西侧的角落里,姚娟和情人头顶着头在窃窃私语。王晓晓和姚娟也曾劝过李莹,不要老是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适当找个情人放松一下,调节一下生活。李莹说:不用劝了,我的价值观和你们不一样,我接受不了家里一个男人外面一个男人的生活。
正在唱歌的李莹无意中瞥见角落黑影里姚娟的胸部在蠕动,她定睛一看,发现一双手正在姚娟的胸衣内游走。再回头看见另一侧的王晓晓和情人已不再喝酒,两人依偎在一起,一只大手也伸进了王晓晓短裙里。李莹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好在包厢的光线昏暗,没人发现她脸红。她觉得自己胸中的小鹿在剧烈跳动,急忙拿起杯饮料一饮而尽。心绪平静后,她拿出手机,已是凌晨一点了,手机上有三条未读短信,都是老公发来的,“莹,该回家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限你凌晨一点回家,要是晚了我就打断你的腿”。刚才的快乐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李莹觉得整个人浑身冰冷,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王晓晓和姚娟过来看完短信后说:不怕,还把他厉害了,我们两个陪你回家,看他能把你咋样。李莹说:不用了,不用了,他不会打我,我估计他是嫌我回家太晚才说那样的狠话,他不会打我的,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动手打过我。王晓晓和姚娟坚持要李莹送回家,说:我们要看着你回家没事儿才放心。
月亮已经走过中天。值班的我坐在办公室里看书,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市局指令:辖区发生打架,请立即赶往现场处置。我和同事们赶到事发地点,这是一户农家院,院子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体壮男子,旁边有三个女子,都是三十多岁,一个坐在地上呻吟,另两个站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我稳定住了大家激动的情绪后,对事情进行调查:坐在地上的是李莹,白天她与丈夫发生争吵,心情不好,就约好友王晓晓、姚娟一起吃饭、唱歌,回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回到家后李莹与丈夫又发生争吵,陪同李莹回家的王晓晓、姚娟也对李莹的丈夫辱骂,气急败坏的李莹丈夫拿起铁锹把打李莹,王晓晓、姚娟上前帮李莹,李莹丈夫将三个女人打伤了。
现场吵闹最凶的是王晓晓和姚娟,她们嘴里骂着,并要求李莹丈夫赔偿医药费,李莹则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我让王晓晓、姚娟先到医院治疗,治疗完了到派出所处理此事。
送走了两个吵闹的人,现场安静了下来,李莹丈夫说:是我把她们打伤的,我愿意承担责任。李莹看着丈夫,摇了摇头,泪水顺着面颊而流,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我问李莹:你要不要紧?她说没事儿。然而她每走一步都痛苦的呻吟。我说: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让你的丈夫陪着你去,明天到你们派出所来说明具体情况。
几天后,李莹和丈夫拉着手一起来到我的办公室,显然两人已和好。我笑着说:哟,前几天还苦大仇深的,打来骂去,现在又如漆似胶了。李莹笑了笑,李莹丈夫则憋得脸通红。我说:好了,开玩笑的,别当真,坐下,给我说一下那天的事情经过。
李莹丈夫说:那天是我不对,不应该打人。那两个被我打的是我老婆的闺蜜,一个叫王晓晓,一个叫姚娟,其实以前我们三家人关系一直很好,逢年过节大家常常一起聚餐。后来我发现王晓晓和姚娟都背着老公在外面找情人,于是我我们关系慢慢地就疏远了。我和老婆关系非常好,我很爱她,我很珍惜这个家,我怕我老婆也走她闺蜜的路,就强烈要求老婆不要和她们来往,可她就是不听。那天下午我们两个因为家务事吵架,她离家后,我到处找她,找不到,后来有人告诉我,她和两个女的一起吃饭唱歌。我疯狂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的心里在胡思乱想,想她会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想她会不会出轨,越想心里越烦。等她回家后,我骂了她几句,谁知,一向不顶嘴的她居然也骂我,我猜想她一定是在闺蜜的怂恿下出轨了,不然怎么会这样。于是我的火儿瞬间爆发,失去理智的我拿起铁锹把本想吓唬一下她,可她的闺蜜上来就打我,我就把她们都打了。
我问:以前你们两个夫妻之间发生过打架的事情吗?
李莹说:没有,从来没有,以前无论争吵的多么激烈都没有动过手。
我问:李莹,你的闺蜜怎样?
李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哎!什么闺蜜,每个人都认钱,在钱的面前,哪有什么闺蜜啊,好姐妹之类的。
我好奇地问:怎么了?
李莹说:我的那两个好姐妹、好闺蜜,自从被我老公打了后,我就立刻登门道歉,并带上丰厚的礼物,谁知道,她们两个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张口就要几万块钱的医药费,否则就让我丈夫受法律制裁。当时我就傻了,平时大家是多好的姐妹啊,喝酒的时候大家说的多好听啊,这一到关键时候,她们露出了真是的面孔。面对她们冰冷的态度,我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大不了以后不做姐妹了,一咬牙,赔了她们几万元。她们拿着钱,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是为了让我丈夫长个记性。我心里气哄哄的,什么长个记性,这可是我一年的收入啊!看着她们虚伪的微笑,我的心里觉得凉透了,自问: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友谊吗?
我说:听我来分析一下你们打架的原因吧,其实你们两口子打的这场架就是你的闺蜜引起的,同时也是面子问题引起的。当你看见短信的时候,你的两个闺蜜觉得你受委屈了,她们想给出气,要是不出气,她们面子上觉得过不去。于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家,你丈夫见你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是爱你的,担心你,才将一颗心高高地悬起。他的心里对你的两个闺蜜是抵制的,具体原因你是清楚的。他本来对你没有什么气,只是指桑骂槐的说几句。谁知,你把丈夫的话顶了回去,在你的闺蜜面前你丈夫的面子上就挂不住了,继而对你破口大骂。而你,在自己闺蜜的面前被老公大骂,也觉得没有面子。矛盾就在面子的问题迅速上升。要是,当晚你一个人回到家,你丈夫或许会骂你,或许不会骂你,再说了,两口子之间只要一方少说一句,气就没有那么大了。两口子之间的事儿只要有第三方插手,矛盾会立刻升级的。
听着我的话,李莹和丈夫不时点头。
事情依法处理完后,李莹拉着丈夫的手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看着她们的背影,一句古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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