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陪着家里人去看雨后的水库,水又绿又浓,像以前妈妈手上带的翡翠镯子。也许是雨后的天气干净透着草木新生的味道,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愉快。拍了好几张照片,不停的和身旁的人打闹嬉笑,在城市呆的久了,这一刻的放松显得难得起来。
我看着水库旁边一行的柳树,想起了那时和小雨一起来水库钓鱼,拿着破旧的尼龙网,顶着大太阳把放有馒头的鱼网扔进水底,乐此不彼的在每个夏天重复这种游戏。
那时候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偷着在河边一呆一个下午,等父母喊我们午睡起来,便看见门前一袋噼里啪啦蹦着的小鱼,还有脸上淌着汗的小人蹲在那里往盆里接水。
旁边长满杂草和野花的深谷,我和我的伙伴管它叫幽幽谷,因为那时候痴迷尔康和紫薇一对金玉良人。即使这里常年冷清,除了我和朋友,最多的是蟋蟀和沉寂的土壤。
在石桥的一边,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含着狗尾巴草,专注的看着他的几头羊。他穿的很干净,草绿色的短袖,戴着一定有些破旧的草帽。夕阳把他的背影染上一层蜜色,悄悄地融入了那齐人高的杂草。
羊跑到了另一边,男人张开嗓子吼了一声,羊便乖乖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小奇在一边晃动着手里的小雏菊,稚声稚气的喊着“绵阳听话。”
男人听到了,回过头看着小奇笑了,告诉小奇喊多了羊就听了。
他的脸被晒得有些黑,是那种健康的麦色。草帽下的脸,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农村人的脸。许是太久没有见过放羊的人,我竟对这个第一次见得人生出了许多亲切。他笑起来憨憨的,像河边的螃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但是当时脑子里的确冒出了这个想法,我还想起了螃蟹在水草里爬行,干净的河水气味仿佛瞬间包围了我。
我想起了许多年前,我也曾遇见过一个放羊人。
那时我不过六岁,是一个扎着羊角辫背着妈妈亲自缝的小书包上学的女孩子。
因为学校离家近,一路都是很熟悉经常和妈妈一起磨面做饼的人家,所以我从小便自己上学。那个放羊人他已经很老了,起码在当时的我看来是老的不成样子了。他常年穿着一件黑色磨到发亮的皮袄,和他那群雪白色的羊形成了鲜明对比。皮肤像是我家门前的那颗多年洋槐,干瘪粗糙,他的眼睛常常睁不开,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一见到我,便会远远的打招呼,我便在白色的羊群里搜寻一个背着红色破布包的老人。
他并不是每天都在的,他带着他的羊群在合个村庄里寻找草木丰盛的地方。他和每一个小孩子打招呼,从褪色的红布包里翻出路上踩的野果,一把一把的往我们的口袋里塞。小孩子都很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野果,还因为他总是笑眯眯的跟我们聊拿着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他手很巧,会用小小的紫色野花给我们编戒指,然后不厌其烦的一个又一个的编好,用枯树枝一般的手,缓缓放在我们早就摊开的手掌。
记忆里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但是他褪色的红布包却在一群雪色的羊群里格外明显。
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有没有家人,他和他的羊群都去了哪里。上了小学有着父母的接送,我便很少再遇见他,我想我遇见他,他也认不出我了。他是不是还是那样喜欢小孩子,是不是老远看见小孩子便会伸手打招呼,是不是依然笑眯眯的把野果塞到别的小孩子口袋里,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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