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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有十来年了吧,镇上的文化广场,在大年初六这一天,就会有社火及文艺演出,场面相当壮观,相当热闹。
今年,方铎心情好,雷一莲的心情更好,从除夕就吵吵,让方铎在大年初六这天,带她去看热闹,顺便再去文化广场旁边的烟南村的娘家转一转。
吃过早饭,方铎催促亚杉小两口早点出发去崔却县芜蓬镇省亲,雷一莲在西屋,隔着窗户大声叮嘱儿子儿媳:“如果灿灿想在娘家逗留一两天,亚杉你就陪着,好好玩,家里这几天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着急回来了。”
方铎将轮椅推到院子里放稳,给雷一莲穿戴整齐,将其抱上去,给她的腿上盖了一条小棉被,又从正屋拿出一个礼盒挂在轮椅的车把上,收拾停当,方铎推着轮椅就出发了。
去镇文化广场,步行差不多要走一个时辰,方铎推着轮椅,自然会费一些时间。
亚杉在正屋里,将带给丈人家的一大堆礼物装在一个很大的登山包里,又在一个小旅行包里装了出门的一些必需品,然后去东屋催促新婚妻子于灿灿,而于灿灿却盖着被子侧躺在床上,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
亚杉走到床边,小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于灿灿脸朝里,没有看亚杉,嘟囔着说:“胃疼,难受。”
亚杉说:“我给你倒杯热水。”
说着,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又说:“我去卫生院给你买药去,你就是胃疼,还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吗?”
于灿灿摇了摇头,算是作答。
亚杉推着摩托车,正欲出门,来客人了,此人年纪和亚杉相仿,穿着一件藏蓝色羽绒服,肩上挎着一个旅行包,眉清目秀的样子,他礼貌地问道:“请问,这是方亚杉家吗?”
亚杉不认识他,一边点头一边问:“你是?”
来者说:“我是于灿灿表哥,过来看看她,她在吗?”
亚杉立刻热情地将来人迎进门,既然是灿灿的表哥,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在院子里冲着东屋的妻子喊道:“灿灿,你表哥来看你了!”说着让来客进了东屋,也就是他们的新房。
然后,亚杉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厨房里端来了水果、面点、瓜子什么的,一边解释道:“灿灿今天不舒服,胃疼,你们先聊着,我赶快去卫生院给灿灿买药,马上就回来。”
来客笑着说:“没关系的,你忙你的。”
亚杉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先去村上的卫生所,结果卫生所没人上班,又踩足油门去了镇卫生院,挂了内科。
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夫开了一盒《胃康宁》,亚杉去药房取药,偏偏药房的《胃康宁》卖没了,又去找女大夫,女大夫却不在诊室,亚杉楼上楼下找来找去,跑了几圈,突然抬头,却见那女大夫从卫生间慢悠悠走出来,亚杉上前说明了情况,女大夫又重新开了一盒《斯达舒》。
出了医院,经过加油站,亚杉想着顺路,索性给摩托车加满了油。
回到家,停好摩托车,亚杉快步向东屋边走边说:“我来了,灿灿!药买上了,你先把药喝了,我去厨房给表哥做饭。”
他进了门,愣住了,房间里没人,他疑惑地四处看了看,并无异样,灿灿的手机落在屋内的茶几上,平时出门背的包包,在衣架上挂着。
亚杉去厨房里看了看,没有人;又去别的几个屋子看了看,都没有人,心里嘀咕:奇怪,去哪儿了,灿灿胃疼的那么厉害,能去哪里呢?
亚杉去院外喊了几声“灿灿”,没人答复,天!该不是晕倒在厕所里了吧?这么一闪念,亚杉火速去院外的厕所找,厕所没人。
亚杉回到自己的屋子,看了看炉火,炉火快熄灭了,他放了几根干柴,填了煤块,无意的一个转身,他瞅见床头柜上放着纸笔,好奇地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一看,亚杉眼前一黑,几乎要昏过去了,那张纸上潦草地写着: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来了,我必须跟他走,对不起!
之前的彩礼钱,不要和我父母要,算我头上,我会一点一点还给你家的。
于灿灿
2014年2月5日
顿时,亚杉觉得天塌下来了,他拿出手机,给父亲拨号,拨了几次,电话里传出同一个女人淡定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亚杉丢下电话,旋风一样骑着摩托车出门了,他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寒风在耳旁呼呼作响,亚杉顾不得冷,顾不得怕,他一门心思,想在烟西村乃至整个翠烟镇,或者柳河区,或者柳山市的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于灿灿!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的于灿灿,已经和心爱的人坐上了去往新疆乌鲁木齐的列车。
眼看天黑了,摩托车也跑得没油了,亚杉坐在国道旁的一道田埂上,失声大哭。
人生中,总有一些劫难猝不及防,让你心碎,让你愤怒,让你痛哭流涕,让你悲伤的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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