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环素”牙

我的“四环素”牙

焦小桥

我有一口烂牙，进不了美女行列不算什么，关键是它们影响了我的生活质量，甚至我的寿命也会大打折扣，那都是药物惹的祸。

我生于食物短缺的六十年代，因为疾病，在十五岁之前，吃的药比食物多。一岁时我患了过敏性哮喘，经常感冒发烧，当时流行一种叫四环素的抗菌消炎药，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到了少女时代，我的满口牙发黑，与我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牙黑不耽误吃饭，但我所有的门牙都长得里出外进的，很不好看。念大学时，我觉得自己丑，总是躲在角落里看书，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多长见识有学问。人丑多读书嘛。

毕业当了老师，杨柳细腰长发飘飘气质脱俗，深受学生喜爱，在大型活动中担任主持，领队团体操表演，学生经常在暗地里指着我窃笑。原来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小黑牙老师。”

一次我参加省里的演讲大赛，自己写的稿子，加上甜美的嗓音，博得喝彩，结果没有评上。回家数日后，突然接到电视台导演的电话，说专程邀请我去录制节目，我的演讲稿太精彩了，只是节目要送到中央电视台，评委考虑我的牙不美观，才被淘汰了。

我的影像真的上了中央电视台，参差不齐的黑牙确实影响市容，我很沮丧，梦想将来生个漂亮女儿，让她抛头露面风光无限。

恰好，同事没跟我打招呼，领来一面善小伙，他满脸笑容，露着整齐洁白的牙齿，人生第一次相亲，就这么成了。

结婚前准婆婆撇嘴说：“去把牙整整。”便去了牙科诊所。当时的技术是磨薄牙面，再贴一层膜，这回，牙白了但贴的那层较厚，嘴合上像小型猪八戒。

为人妻为人母太辛苦，那层假货掉了贴，贴了掉，等日子安稳时，真门牙被反复磨蹭后，隔三差五都下岗了。这时听说有种植牙，我天真地以为，一粒种子在牙床里发芽，长出闪亮的珍珠。

带上钱，又折腾了一场，这回是留几个牙根，在牙床钉上桩，再将一排烤瓷牙套上粘牢。牙终于变美观了，但那排尤物，后面是无缝隙的金属，吃东西别扭。一次，牙龈发炎，上课前嚼了片面包，那排牙脱落，小牙根狰狞地显露。铃声响了，进入课堂本打算板书让学生自学，没曾想那天他们吵闹不止，怒吼呵斥，堂下喧哗哄笑。“老妖！老妖！”哇哇哇，冲出门，泪奔。

四环素腐蚀的牙齿像酥糖一样慢慢融化，我的实牙几乎也都烂了，剩了点牙根。吃饭只能在前面咀嚼，食物经常掉出来，很不雅观，因此，我很少跟不熟悉的人一起进餐，和家人朋友们吃饭时，他们总同情地递纸巾或友好地替我我擦试残渣。

等到年龄越来越大，牙龈萎缩，连假牙都不能用，我将以流食充饥，真是不敢多想。是药三分毒，这话人人会说，但当病疾风暴雨缠身时，大多人都乱了方寸，过度服药伤害人体许多器官，服药有风险服药需谨慎。人的肌体本身有强大的修复和治愈能力，求生的欲望，乐观的心态是赐予生命最有效的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