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面

作者: 土韵 | 来源:发表于2019-02-27 04:46 被阅读48次

    1

    在A市这个不大不小的城生活的人们,和其他城市生活的人们过着大同小异的日出而作(工作,劳作)日落而归(到点收工,回家休息)的日子。人们为了生计,为了生存,为了各自那方小天地被各种繁忙牵扯其中,丝毫察觉不到宝贵的时间匆匆流逝。

    小雪和大多成年之后的人一样,要面临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这样最基本问题。

    在A市做着一份极为普通的工作。

    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精神正常,有自主意识的人,要获得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并不难。只要你踏实,肯干,勤奋,这样一份普通工作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小雪很普通。她不仅普通,而且身世跟平常人相比还可怜。因为较平常人来讲,小雪拥有的,或者说缺失的太多。无论从物质层面,还是情感层面。

    因为小雪是一个孤儿。

    打从有记忆起,就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酷事实——被父母抛弃。至今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

    但这依旧不能剥夺她作为一个独立生命个体存活于世权利。

    幸运的是,那夜她响亮刺耳的哭声,引起福利院好心阿姨的注意,这才避免了与死神擦肩而过。

    另一个幸运的原因是,丢弃她的人有意把她放在一家福利院门口不远的地方。那晚下起鹅毛大雪,她被放在一个完好的纸箱子里,裹着一件旧棉服。

    小雪,便是福利院阿姨给她一致取的名字。而那件女性破棉服是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唯一留给它的物件。

    至今小雪藏着它。

    也不知道留着它做什么用。小雪即不穿它,对它不喜欢也不讨厌。它就像一个象征符号一样,真实的存在着。可能某种意义而言,小雪看着它,反而就像看到自己一样,自己的存在是那般不值一提。

    这是第二个她能够活着并长到现在的关键幸运因素。倘若,那晚不是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而是扔到荒郊野外,扔到人烟稀少的水沟,扔到偏僻的角落,她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幸运活下来吗?

    但这个“倘若”对小雪而言毕竟是个假设。

    真实情况是,她毕竟幸运活下来。

    所以,那些倘若于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在福利院,像这样随口叫“小什么”的小孩太多。“小”字后面的后缀名字,一般都是根据当时被收进来一些情况而得名。像小雪,就是捡回来时正下着雪。小雨,自然是正下雨。小叶,正是秋天纷纷落满叶。小梅,是有棵开花的梅树。小草,在草堆里发现。小花,被丢花坛边等等诸如此类。

    大家没有姓,如果将来走出福利院,可以跟那里院长姓。也可以跟自己喜欢和照顾自己长大的阿姨姓。即便如此,照顾自己的阿姨,感情再好也会有离开的一天,因为阿姨有自己的家。院长也会换了又换,熟悉的面孔,总是会被陌生面孔取代。

    直到小雪在福利院长大。十二岁起,小雪就要向那里的大姐姐和阿姨,学习如何在照料好自己情况下,开始帮助大人照料比自己小的小孩,甚至那些不断被新收进来的。

    这样的生活一直会持续到十八岁,这期间小雪在福利院也是会接受福利院设立的基本教育。像识字,算术,缝补等这样最基本的学习。剩下的是要学习如何自理日常生活。

    十八岁是在这个福利院一个人成年的标志,这时,福利院会让小雪做一个选择:是选择继续留下,照顾这些孩子;还是选择离开福利院到社会上走走。当然,要是觉得福利院外面的世界不好过,福利院永远欢迎他们回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这里也是他们最后的家。

    小雪,是选择离开的那一个。在这里待久了,她想去外面看看。

    出了福利院,小雪就要去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但首先她要有一份工作和一个住处。这是摆在她面前首要问题。

    很快小雪应聘到一份医院保洁工作。这是小雪最擅长的。看到工资待遇小雪也满意2500。小雪花800在郊区老房老院租了一间。房东老太太人很热情,就这样顺利安顿下来。虽然每天工作地点要坐一个多小时路程,一天要工作十个小时,但工作内容仅仅是扫扫楼道,拖拖地,擦擦玻璃门窗,栏杆扶手,仅此。比起在福利院,这样的活儿简单轻松多了。小雪的新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2

    小雪觉得,比起在福利院,外面的生活似乎有些太清闲了,枯燥,乏味了一些。在福利院一天的劳作很繁琐,虽然累点,但却也充实。

    每个月发了工资,除去房租,生活费,小雪发现还会剩下几百。她想到福利院那些孩子,其实,那里确实像福利院院长和阿姨讲的,那确实是他们最后的家,也是他们挂念的地方。似乎闲暇时间,除了去那看看,就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而也只有回那儿时,她的心才会了却一些不安的侵扰。

    她用剩下的钱买了很多好吃的,大包小包带回去。去看小叶,小花,小梅。他们看到小雪姐姐又拧了大包小包吃的回来,高兴的飞奔过去,扑到她身边又是叫,又抱,亲的不得了。

    而小雪,也只有回到这里时,心才是最踏实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的存在相连,不用解释什么,也不用说明什么,大家心领神会的自然而然彼此融合了。

    这样的感受,是在福利院外面的世界没有的。人们总会投来各种眼光,各种询问,评判,同情,可怜,愤恨,他们有时太过热情,这一切让小雪都想逃离。会带给她困扰。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小雪一般会隐藏自己的身世,一般不会向其他人讲述自己的身世。若要有人问,她会简略地叙述一番。有的甚至跨过去不讲。比如,当有人问父母是做什么的?老家哪里的?兄弟姊妹几个等。

    一般小雪会这样回答,是本地人。父母都是给人打工的。或者在食堂给人做饭的(一般指是在福利院食堂做饭的杨阿姨,和来福利院送菜的王叔)兄弟姊妹三个(指的是,福利院最喜欢粘她的那三个小孩)等。

    这样的确省却很多麻烦。小雪也觉得轻松自在很多。

    虽然小雪开始外面的新生活,但她有时会感觉迷茫。在社会上一她没朋友,二没同学,三她总是独来独往,不太容易合群。和她一起工作的一般都是些岁数大的四五十岁的大爷大妈。

    据他们观察,小雪平时不爱笑,话不多。这个孩子样样都好。干活是个好手。长相一般。即不出众但也不至于丑到影响市容。

    大家对她的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孩子不太容易接近。她从不主动找人搭话。工作起来非常认真。几乎眼里除了工作,其他人八卦她一点也关心。一般像自家的儿子闺女,这个年纪都非常追时髦,爱花钱,爱打扮,爱玩游戏,聊天聊地,什么都爱问。但在这群大爷大妈眼里,这孩子,除了不爱笑,话不多,剩下的真的都挺好的。其实你要是主动找她聊天,她也会笑呵呵聊起来,可是你不主动找她,她就总是安安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她负责的区域,总是被打扫的很干净,那一片的盆景绿植也会格外生长得茂盛。为此,小雪的勤快和认真很快得到领导赏识,工资一下长了。可是这一切在小雪眼里并不觉得有多值得高兴但也不觉得不开心,她总是很平淡。她觉得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做好是应该的。她没想到会涨工资。

    相应的,她的出色反而衬托出别人的逊色,和瑕疵,多多少少,让和她一起干活的那些大爷大妈有些挂不住。少不了拿她做模范榜样比较。最后大家反而愈发疏远起她来。

    他们搞不懂一个年轻小孩子干嘛那么认真一丝不苟到那么死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劝她不用拼命干,可以偷个懒,歇一歇,领导又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她倒好,当没听见,依旧如此。

    小雪也不太能理解同事的疏远。不过这样更好,免得她又要找出各种理由回答他们的各种好奇询问。她喜欢一个人不受打扰干着给自己分配好的活。到点她就可以下班。

    那些大爷大妈本想给自己儿子或者亲戚,朋友儿子物色对象,一开始小雪是在他们考虑范围,但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大家渐渐放弃这个念头了。

    3

    大概小雪自己可能也没有意识到,她确实很少笑,话不多这个倒是真的,但小雪觉得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不开心。她总是一副平静的脸。看不出多余表情。可即便小雪意识到这一点,她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她搞不懂她为什么非要笑,如果真有什么让她觉得好笑的,那她一定会笑。就算她不笑,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一般会招来别人的不喜欢。

    但小雪也不会因为要一个别人的喜欢,而强颜欢笑。她自己也并没觉得这样的自己讨厌,她依旧是这样的不爱笑,话少,同时她也接受着别人的不喜欢。这一切就像当初裹着她的那件破旧棉服,真实,自然,平常的不得了。

    她普通的长相,和穿着过于朴实到像个中年妇女的着装,更别提哪个同龄男孩会去主动靠近她了。记得在福利院的大姐姐长得都比自己好看多了。也会把自己穿得很漂亮,某一天她们不再一个人了,身边而是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眼里看大姐姐的眼神总是带着亮光。

    就这样把大姐姐从福利院带走了。有的再也没回来过。有的却很悲伤的回来。而还有的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来没有同性男该主动靠近过小雪。她仿佛生活在一个与这个花花世界脱节的世界里。她是这花花世界里的一朵阴云,一块石头,一匹旧布,一个木头疙瘩,就像她被抛弃时那件旧棉服。

    没什么引起人们注意,或为之青睐,欣赏,喜欢,出彩的地方。她很容易被人忽略,遗忘。但这仿佛就是小雪常态,她已经习惯里这样的存在。并不会为了他人这样的反应,有所不适,反而觉得,这样才让她放松,自在。她不得不承认,面对他人的种种询问,和亲近,她总显得紧张和不知所措。她喜欢不受打扰的安静。

    想来,这也是她的生活太过平静的缘故。

    所以,院长那番话总是在一个最适合宜的时刻再一次响起,给了他们最后的支持。

    也许等小雪在外面游荡够了,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那里确实她最后的归宿。

    但不是现在。

    小雪,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留恋向往的。她觉得,虽然生活中会遇到一些事困扰着她,但她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这种自由是福利院所没有的。

    发了工资,除了回去看望他们。她还会攒下一些,然后一个人坐最便宜的火车,到其他陌生城市各处闲逛。会看到一些以前没有看到过的风景习俗,一些古怪的人,只有在一段又一段行走的路上,一座又一座陌生城市,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她才又一次感觉轻松,自由,和满足了她的好奇。

    但终究她还是会回到她从小长大的A市。

    4

    有天下夜班,像往常一样在车站等车,这一天的车左等右等都不来。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早就过了下班高峰,站台上人烟稀少。渐渐剩小雪一个人站在站牌下,一旁的路灯兀自亮着。

    就在她无聊地看自己的脚尖比着一块地砖的缝隙线对齐时,忽然视线里一对荧荧淡光闪现。但一下又消失了。

    小雪对着刚才那闪光处仔细弯下身子查看。

    原来,站台下的路面下有一个盖着篦子的四方下水口。透着稀疏的篦子眼,小雪隐约看到一个类似狐狸面具似的东西。

    小雪撼动了一下那个篦子,居然一下就松动了,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有一个比较旧的面具。小雪用衣袖擦去上面的尘垢,然后就看到一个绘有狐狸脸孔的面具。

    小雪后又将篦子盖上。正要仔细端详,不想要等的车就远远开来了。无奈,小雪只能带着这个面具,立马跳上这趟车。末班车是十点,想来还有一趟,就是末班车了,她想早点赶回去,毕竟还要一个小时路程呢。

    回到住处的小雪,自然对自己捡来的这个面具,很是好奇的查看。她给自己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坐在饭桌前,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这个被她摆在桌面上的面具。

    为了看上去更加卫生,她还特意用水和清洁剂,清洗了一番,这样看上去确实干净卫生了不少。

    吃完面条,小雪将洗好的碗筷,收进柜橱。又去洗手脸。这时已经十点多了。一般小雪十一点之前必躺在床上,毕竟明天还得起早赶车上班。

    那个狐狸面具此时还被她留在饭桌上。

    但在一切洗漱完毕之后,小雪还不忘拿上那个狐狸面具,躺到床上,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借着床头灯,终于可以仔仔细细观察这个面具了。

    这个狐狸面具,绘制的狐狸面非常惊艳。整体面具基调是白色,但狐狸局部面容凸起部位是考究的棕红色,眼皮和鼻子部位却是鲜红色,很有层次,立体感,而嘴边的细细胡须是白色,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的瞳孔是淡淡的荧绿色,微微眯着,活灵活现的。

    这个面具得质地,像是塑料的,但摸起来坚实,手感温润,厚实,又不像塑料,像树脂。但又不似树脂那般假。像木头,但又没有木头实沉,它非常轻薄,均匀。金属的更不可能了。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材质做出来的,看上去很考究。

    小雪,端详了半天,也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捡回来的这个东西,还是个看上去不错的东西,就冲这画功,这材质,挺有意思的。

    在其他陌生城市到处逛,她不是没有见过各种面具小玩意。她见过那些绘有各种图案和纹路的面具,卡通塑料的,恐怖元素树脂的,印第安羽毛木头的,骷髅金属的,她都见过。可她从没有见过像这种材质和这么惊艳的狐狸面具。

    她用手举着面具下巴,顽皮地往自己脸上一扣。

    5

    感觉脚踝处毛绒绒的,蹭来蹭去,小雪赤着脚穿着睡衣,站在一处荒原上。月光极为明亮,照在四周黑漆漆的草丝上。小雪睁眼瞧见脚踝处有个白色影子来来回回窜动贴着自己脚踝,但当小雪试图视线去捕捉那个窜动白影子,想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就忽然不见了。

    留下小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荒草原中,耳畔不停吹拂着风声,月色静静洒下来,

    这时小雪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在一个荒草。孤独,恐惧,无助,一点一点包围过来,突然,这时身后,一个巨大的影子立起来,小雪一个转身,却看见一个身形巨大的赤面白狐向自己扑过来。

    这是一个梦。

    小雪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5点半,每天她都差不多这个时间醒。她八点上班。

    醒来时床头灯还亮着,亮了一夜,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记得了。当她坐起来时,她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仿佛做过什么剧烈运动,而那个狐狸面具,恰好掉落在被子上,难道她带这玩意一晚上睡觉?

    小雪疑惑地在心里深深打了个问号?

    可是工作还得做,她不能迟到。没被这个疑问困惑多久,她就被面临的现实敲醒,赶紧穿好衣服,洗漱,匆匆出了门。

    但这一天却在小雪身上发生了很古怪的转变。

    当她来到上班的地方,她却意外感到其他人在跟她友好的打招呼,以往那些渐渐疏远得大爷大妈居然热情的主动上山问话。

    “咦,小雪,今天精神气看起来很好!”

    “小雪,好像白了!用了什么护肤品?快推荐推荐,我好给我女儿买。”

    “小雪瘦了吧?小妮子平时看着不言不语,看来在暗暗磨炼自己!快跟阿姨说说,有什么瘦身方法?”

    “小雪有男朋友了没?快跟阿姨说说!”

    这是平时那些疏远她的同事的态度,小雪感觉突然受到这样关注,一时不知所言和所语,她的躲闪,和推脱并没有让同事就此罢休。仿佛在他们眼里,平时那个不起眼,不爱笑,和话少的小雪,突然间变了似得。

    更加夸张的是,她的那个平日看起来严肃得领导。在看见小雪时,居然很友好的冲她笑。那笑让小雪只觉得瘆人。

    “小雪啊,你过来!”

    小雪刚想从她面前经过,没想到她会特意叫住她。

    “你平时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这孩子,不光勤快,还特别细致,你看咱们这个保洁部缺一个主管,如果你愿意,那帮人归你管。”

    “不不不领导,我就只会扫地拖地擦桌子,我不会管人。”

    说完小雪就从这个领导面前溜了。直到现在她得心理都很忐忑不安。

    大家态度上的突然转变,有点吓坏了小雪,这确实挺反常的。

    让小雪更加意外的一件事是,在她负责打扫的那个区域,放射科那个通道,拍片子的陆医生,是个和小雪年龄相近的年轻人,他今天居然主动和小雪这个平时两个人擦肩而过,都不带瞟她一眼的人,打招呼。

    “麻烦一下,科室那边桌子茶杯水洒了。”

    小雪便拿着抹布去擦那张桌子。收拾干净了茶叶剩渣。刚准备出门,那个陆医生居然主动跟她搭话“新来的吗?”小雪回答“嗯。”“以后就请多辛苦了,这边进出人多,容易脏乱。”“好的,我会的。”

    “哎,那个……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之前负责这块的我们都叫王阿姨。”

    小雪刚要出门就被问在门口。“哦,叫我小雪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小雪,很好听的名字……”陆医生一个人喃喃自语着。小雪却不由自主的退了出来。

    这一天下来,小雪却感觉从未有过的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应付别人突然而来的主动的热情,和没来由的友好,亲近,她很不适应。

    她从未像今天这般累过,她已经习惯了之前那个不受打扰,安静,默默做着自己分内之事的自己。

    对于这一天的突然转变,她除了感觉奇怪和疑问,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甚至跑到厕所镜子前,端详自己,看到自己和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而同事眼里的她,怎么就被描述的变了样子呢?

    她感到很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样的转变并没有让她感觉到轻松,快乐,反而让她觉得累。

    于是带着这样的累,便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回到住处。是终于回到了住处,可以松一口气好好休息一下了。

    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后,又照常上了床,可是回想起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她睡意全无,心事重重,对于他人态度的转变,很不适应一想到明天还会面对此种形式,她却感觉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那个早上掉在被子上的狐狸面具,又一次出现在她视线。

    她无聊又心烦的拿起它,又一次往自己脸上扣。

    7

    “没见过这么死性,固执,又蠢,又臭的家伙!”

    “简直要气死我了!”

    “也累死我了……”

    意识来到一个混沌黑暗地方,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在耳边听见一个怒火中烧得叨叨声。

    “谁?是谁?谁在跟我说话?”小雪惊奇又疑惑的问。

    小雪想使劲睁开眼,看清眼前一切,想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讥讽蔑视的口吻。

    “你是谁?”小雪问。

    “有必要告诉你吗?”还是那个古怪又带着怒气的不懈的声音。

    “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小雪老实回答。

    “你……!”那个声音气的被憋住。

    沉默,沉默,沉默

    还是沉默。

    “说话呀!”沉默中还是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个,我问了,你又不告诉我……”

    “我,真是快被你气死了……”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连你是谁,我还不知道。”

    “你……算了算了,我怎么遇到你这么一个木头疙瘩,大石块!”

    第二天早上小雪又如常起床,还是跟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浑身酸痛。

    此时那个狐狸面具又一次掉落在了被子上。小雪,拿起了它,隐约想起,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一个奇怪生气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但是没过多久,她又一次想起工作别迟到这码子事。于是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匆匆出了门。

    来到以往工作的地方。

    同事一大早见到她,张阿姨就跑过来,“小雪啊,阿姨知道,没交男朋友呢对吗?”说完,掏出手机,把手机举到小雪面前“怎么样?”“手机不错啊!”“我是问手机屏幕里那个男孩长得怎么样?”“挺好的!”“喜欢不?”“啊?这个……”“别这个那个的犹豫了,这是我儿子,还不错吧!”“呃……是,”

    “小雪啊,你来了,平时我对你怎么样?”一看是马阿姨。“马阿姨早!”“问你话呢?”“马阿姨,平时对我挺好的。”小雪使劲回忆上次见马阿姨的时间。“跟你说个事,我儿子一本毕业,在某外企,年薪二十万,别看你阿姨我干保洁,可就凭这双劳动手,楞是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是是,阿姨。”小雪应和。“阿姨看你平时跟阿姨年轻一样,踏实,能吃苦,勤奋,挺适合做儿媳……”

    “老马,你什么意思?”张阿姨突然口气凶了过来。

    “人小雪答应你了吗?”

    “不也是没答应你吗?”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

    小雪立马规劝“阿姨,我有男朋友了。”

    其实,对于男朋友这等生物,小雪确实没有,也没多想。仿佛她不知道该怎样跟一个异性相处。要说小雪平时作为一个年轻女孩,也确实到了恋爱的年龄,但总感觉她身上有一股难以使人靠近的气运。她的长相和气质并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气质,加之她从不打扮自己,有时她甚至会想为什么人要有另一半的需要?她就仿佛生活在一种与世绝缘的世界里。人和人的气场是会相互间吸引的。尤其是异性之间。

    但小雪仿佛是个特例。平时和同性相处都有疏离,更别说异性。

    小雪匆匆逃离了那个地方。

    但也没躲过领导的拦截。“小雪,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考虑,别人还求之不得呢,别不识抬举。我这是器重你,才让你做主管。当然是希望你能协助我。”

    小雪很有压力,领导施压给她,她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去吧,好好干!非常看好你。”

    只能听凭领导发话。她才敢行动。

    更加意外的是,陆医生,正站在过道内,面带微笑,向小雪投过来。

    “小雪,晚上有时间吗?要是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啊?那个?……”小雪挠着头,“我晚上没时间,今晚我要回家”“明天是周末,那个明天约也可以,记得周末你们有休!”

    小雪很无语。“我家里有事,这周末要回去陪家人处理点事。”“那好,我等你!等你有时间再约。”

    不知为什么小雪这会儿连继续进去打扫的念头都没有了。她退出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陆医生的视线。

    她其实不太能理解陆医生这番邀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来这里干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在陆医生办公室进进出出不下多少回?他从没有要主动搭话过?更不会说这些请她吃饭的话!而且看到他看自己的样子,感觉很奇怪,像是在看她,但又好像不是。他的反应跟她的那些同事很像。

    下了班,心事沉沉回了住处。明天确实是周末,本打算回趟福利院。可是自己哪也不想去。

    这一睡一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白天,一个人依旧坐在床上发呆,想着自己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正在神思游离之际,那个扔在床角的狐狸面具又一次进入她的视线。

    “狐狸面,狐狸面,你说怪不怪?这两天真怪!同事怪!陆医生怪!领导怪!”

    嘴里正念叨,又一次将手里这个面具玩儿似得扣到脸上。

    8

    是水滴声。很清晰,响亮的水滴声。滴!滴!滴!还有清脆悦耳的回音。

    但眼前一片混沌黑暗,有微弱的虚光,还有会浮动的尘埃物质在四处游动。

    “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上这么一个奇葩!这是要累死我的节奏啊……”耳畔又出现一个自己叨叨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你不喜欢那些好运气吗?我可以让你变得好运连连!”

    “是你,原来是你在作怪!”小雪仿佛一时间恍然大悟。

    “作怪?拜托,这是你时来运转的大好时机?难道你不想拥有吗?”那个声音气势昂昂的说。

    “你不想吗?”那个声音再次逼问小雪。

    “想”小雪如实回答。

    “对嘛,人人都会想,除非你不是人。”

    “但是,那终究不是我的好运。我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

    “哪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认可,接受,我就可以给你带来你安的好运!”那个声音言语笃定。

    “但那终究不是我的,是你的……”

    “不是说了吗?我可以给你,给你,你这人怎么那么死性,分那么清干嘛?只要你肯认可,接纳。”这时那声音忽然有些急躁。不耐烦,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你是谁?到底是谁?”小雪想知道这个最根本问题。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这个问题,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你捡回来的狐狸面具。”

    “捡到我算你交好运,只要你肯接受我给你的好运,我保证你想什么来什么!”那狐狸面依旧游说。

    “你为什么非要给我这些好运气?”小雪好奇的问。

    “哪来那……”狐狸面刚想忍不住发火,但是又忍了忍“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捡回来,作为报答而已……”一个看似完美的借口。

    “不用不用,报答就算了,捡你回来也是偶然,没啥可报答。”小雪客气的拒绝着狐狸面的好意。

    但狐狸面早就快失去耐心,跟这么一个不开窍的多说无益。被拒绝的狐狸面怒火中烧,眼看游说不成,但又无可奈何。这人不是一般丧气。

    “没见过这么丧气的?比丧气鬼还丧!”狐狸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看,连你都承认我最真实模样!”

    “好好好,当我什么也没说,既然给你好运气,你不要,那你还是把我丢了吧!”

    “为什么丢了你?好不容易捡来的,丢了可惜!”

    狐狸面有些欲哭无泪,一个既不要好运气的人,又不肯再将它丢了,丢了这样它就可以找下一个宿主,一个绝对好使的,呀,好像暴露什么。

    咳,再怎么说,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比丢了还难受而且她不接受,不认可,就没办法缔结契约,没有她的心甘情愿,一切都徒劳。

    “那你可以把我送人。”狐狸面试图说服小雪让它离开。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捡到你。”小雪不舍的回答。

    “那你要怎样?”狐狸面欲哭无泪,近乎想到哀求。但这绝不可能。它怎么会沦落哀求人的份上。

    “我当然是要留着你了。”

    “留着我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谁说不能?”

    “不是吧,真要吃我?”

    “怎么可能,开玩笑!”

    9

    自从知道捡回来的这个狐狸面很特殊外,小雪的好奇心远远胜一切。

    她知道了那些浮动在她周身萦绕的好运气,是带上一次狐狸面具之后引起的效应,她始终能够清醒的分得清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物质成分存在,所以,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狐狸面浮动的好运气始终没办法和小雪身心融合。

    但每晚呢,小雪好像多了一个可以打发无聊时间和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会主动戴上面具和狐狸面聊天。

    但这意味着,带一次面具,狐狸面就要被迫徒劳无功地释放自己的能量,时间一久这狐狸面只得到了乖乖求饶的地步。

    因为仍谁也受不了这有出无进的消耗过程。

    “喂,狐狸面在吗?”

    “不想跟你多说,我很累,快被你折腾死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说话,没有任何回音。

    半天过去。

    “你要是不说,我就天天戴你一次。”

    “因为创造我的人的喜欢。我是凭借他的深深喜欢和眷恋才诞生。他是我的主人。”

    “那你的主人现在在哪?我可以把你还给他。”

    “早已不在世了吧?或者早已转世了。”

    “那你存在多久了?”小雪诧异的问。

    “不知道!”

    “一个人要是接受你的好运,万一有一天你不在了,那他岂不是又要回到从前那个自己?你这是假意欺骗!”小雪一语道破。

    “这种事情不会让它发生,再说我怎么可能轻易不在?”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在背后控制他,想让他干啥他干啥,以此来要挟他们?”

    “哈哈哈,我有那么坏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试过!”说到这小雪忽然感觉背脊发凉。

    小雪越想越后怕?难道它之所以存在至今,是跟这个有关系?

    害死人,吸收人的阳气,魂魄,让自己继续存活至今?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它已然成害人的精怪?

    “怎么半天不说话了?”狐狸面问。

    “害怕了?”

    “害怕我会吃了你?”

    “是,我是害怕了。”小雪如实回答。

    “你想的没错,我之所以存活至今,确实是借助人的灵气。”

    “但,我没有害死他们,是他们自己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丧失了人的灵气,最终变成兽面狐狸。以兽面狐狸的样子继续活着,所以地府发现不了他们。”

    “本想被你捡到,可以继续这样做,没想到你是个比丧气鬼还难缠得家伙。”

    “那你又为什么会离开心爱的你主人呢?”

    “根本不是我离开他,而是他抛弃我!!”

    说到这,狐狸面仿佛充满怨气。

    “你怨恨你的主人吗?”

    “不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留恋人世?支撑你存活到现在的动因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不是因为主人对你的喜欢才诞生,而是因为你被主人抛弃的怨气才活到现在?”

    “这不可能!”

    “因为当你说到是因为主人的喜欢诞生显得特别轻描淡写,但当说到被主人抛弃时却显得异常激烈难平!”

    “主人对你的喜欢造就你的形体,你对主人的抛弃才形成那口难平的怨气。你在用什么填补这口难平的怨气?作为惩罚,你利用人们的喜欢。”

    “你也被深深抛弃了,不是吗?所以,你一直不会笑。是个彻头彻尾的丧气鬼!”狐狸面仿佛被人一眼洞穿内心的老伤疤和痛处,不惜想以同样方式反击小雪。

    “可我接受!也发现怨根本不会改变这一事实,如果一直抱怨,就没办法拥抱其他。这将会造就一个更为悲惨的新事实,陷入无限恶循环。”

    “你开心自在过吗?我是说,离开喜欢你的主人之后?”

    沉默,狐狸面并没有回答。

    事实上显而易见,狐狸面早已经不再是当初主人喜欢的那个狐狸面了,它变成了一个啥?可怕的,吸食人类灵气的精怪?而且这笔账早晚会被统治六界的界领发现,到时它是逃不掉的。

    “小雪,知道为什么我的气运近不你身心的缘故吗?”

    “其实,不是你丧!也许在人世看来你确实够丧,但其实,万事万物终有度,这个将至冰点的度,却也给你带来看清事物本质的另一面。于你而言这就是上天馈赠你宝藏。”

    “小雪相信我,大多数人只愿意去看见自己喜欢或避开自己讨厌的,轻易看不穿除自己喜欢或讨厌之外,对面那个真实物体真面目。而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到这样一个即能克制自己喜欢又能拨开自己讨厌迷雾,看见你真实独特模样存在的人。”

    10

    经过这一番深度交谈,狐狸面好像一下子清明很多。放下了对主人的怨恨,它的诞生是拜赐于主人的喜欢才造就了它的存在。但同时作为一个独立个体,面对主人的抛弃,它没办阻止,主人的这个糟糕的选择依旧是他的权利。而它对主人的怨恨只是一场自我困缚的徒劳,它可以选择继续这样下去,但又有什么意义?

    而当它选择放下,它才顷刻间明白,它已然获得的自由自在是何等宝贵。它也做了很多错事,终究要还。

    根据狐狸面的描述,原来狐狸面生于唐朝,一个御用的雕塑绘画工匠族人之手。它让小雪找一棵历经唐代久远的古树,把它埋在树下三天,再挖出来时,如果狐狸面上的红色消失了就可以将这面具烧掉,这代表它的神魂回到那个时期,届时它将恢复到从前普通得模样,那些变成兽面狐狸的人就会变回人的模样。

    而当狐狸面上的红色没有消退,说明这个过程失败了,也请小雪烧掉它吧。没能扭转时空倒转,只能说明,那是它酿成的罪恶因果,那就让它坦然接受面对吧。

    小雪按照它的嘱愿,找到一棵千年古树,在那个地方等了三天。终于如约挖开了那块埋藏狐狸面的土。

    让小雪激动落泪的是,最后的结局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最理想的大结局。

    狐狸面成了一具白色玉面狐狸,想来它是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就此小雪搭了一个火葬,将白色狐狸面具扔进熊熊燃烧的烈火。

    烈焰一直从下午燃烧到第二天凌晨日出前才熄灭。

    那里已是一片灰烬。

    小雪,离开了那棵千年古树村落,踏上返程的路途。

    在开往A市的返程火车上,小雪找到了票位号。一个靠窗的,能看见车窗外风景的座位。

    当她一切安顿好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小雪转过头,无意间却看见这个高大身影胸前挂着一只精巧的小红狐狸吊坠。吊坠上的狐狸呈现蜷卧安然入睡的模样。

    “你的狐狸吊坠很特别!”小雪主动开口。

    高大男子嘴角上扬,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

    “姑娘在哪站下?”男子轻轻问。

    “A市!”

    “真巧,我也是。”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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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注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另注:本故事属“梵尘19”作者原创作品,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侵权必究,谢谢观看,感谢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2019年2月27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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