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非斋乱炖:老金哭林

作者: 一任梅花作雪飞 | 来源:发表于2018-09-16 06:40 被阅读317次

情深,有多深?

1955年4月1日,林徽因去世。51岁。

1962年,梁思成再婚。娶了学生程应铨的老婆、清华大学教工林洙。

程应铨是个右派。为了划清界限,林洙提出离婚。更为了表示界限划得分明,林洙把她与程的孩子,全改成林姓。

与林洙结婚前,梁思成还特意去问了程应铨,是否还想与林洙复合;程应铨肯定地说不。

梁、林几乎是在全体亲人同仁的反对、不齿下,梅发新枝,花开了二茬。但有一个人表示赞成,这个人叫彭真。

二茬梅花,开得不怎么光彩。

更不光彩的是,在梁思成和梁从诫都故去之后,林洙写了本书,书名竟然叫《梁思成、林徽因和我》——把自己与一代大师并列,并在书中假梁之口,对林徽因极尽诬赖、构陷和贬低之能事,以图抬升自己。

有些事编的有鼻子有眼,散播广泛,至今仍在以讹传讹。

比如,林徽因痛苦地对梁思成说自己同时爱上两个人啦;林徽因逼着梁思成到徐志摩遇难现场,拣回一块失事飞机残片挂在床头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只不过,因为编造,所以在后来接受访谈时,林洙把一些事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圆谎,费脑筋。

对梁思成续弦林洙,人们议论纷纷。但唯独老金什么也没说。

老金大号金岳霖,大逻辑学家,哲学大咖,朋友圈里昵称老金。老金终生单身,学界资深王老五。清华叶企孙也是一生不娶,比较奇怪。

金岳霖

老金和有林徽因的梁家,亲如一家。几十年里毗邻而居,生活中不分你我。引起冰心嫉妒、钱锺书隐讽的"太太客厅”的故事,也多在金家演绎。因为老金家有个西餐厨师,可以做好多西点西餐酬宾。

老金自己说,每天除了早饭,其余两顿都在梁家吃。

在西南联大当教授休年假,老金也是跋山涉水,从昆明辗转四川宜宾,去到李庄梁家度过。老金见林徽因体弱多病,就买来几只母鸡养着,下了蛋给林徽因补营养。

晚年老金,由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养老送终。梁从诫喊他"金爸"。

老金和林徽因如果不在一地,一定是鱼雁尺素,书信往来。

信中谈什么?

汪曾祺在西南联大上学。他说金教授有时会拿出一两封来信,给别人看。“是一些很漂亮的essay"——essay是散文、随笔的意思。"文字很俏皮,充满英国式的机警”,“是可以拿来出版的"。并且,汪先生还见过林徽因的照片,"人长得就象她写的那些信"。

就谈这个。三观相近,情趣相投,彼此欣赏,好朋友间的交流。没有林洙所编故事里的那些俗念。

林徽因

林徽因患肺病多年,后来长期卧床。连设计国徽,都是在病榻上进行。老金只要有时间,就去递药送水,床前伺候。有时,还带再冰、从诫姐弟俩玩儿。

林去世后的一天,几位老朋友忽然接到老金邀约,到北京饭店一聚。端起酒杯,“今天是徽因生日” ,老金说。

就为了她。为了对她的怀念。

老金自己说,他的一生主要是和朋友度过的,比如张奚若,比如胡适,比如徐志摩;而主要朋友,是林徽因。

金岳霖与林徽因等

林徽因死后,在告别的灵堂,一幅挽联充满倾慕和浪漫——

        一身诗意千寻瀑

        万古人间四月天

若无深刻的相知,不会想出这么林徽因的诗句。

纵是有千般牵绊,听了这揉进“懂得”的话语,林徽因定能瞑目。

拟联送联的人,是金岳霖,还有邓以蛰(邓稼先之父)。

对梁思成再婚没有说什么的老金,做了一件事。

老金一个人来到林徽因的墓地,摆上供品,燃上香,焚烧了纸钱。

看着飘向天堂的青烟,看着燃烧人生悲欢的火焰,老金再也没能忍住。他哭。

失声痛哭。他哭着向林徽因唸叨着:

——看见了吗,人家又结婚了。

——现在,你知道谁最爱你了吧?

这时,已是林徽因离去七年之后。老金后来心里实在承受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冯友兰,冯友兰说了出去。

亏得说了出去。不然,人们只知道老金喜欢林徽因——老金说过爱和喜欢的区别,这里就用老金认为的“喜欢"  ——却没想到,老金的喜欢里,藏了个天长地久。

情的"深",原来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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