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翠花在听完姑娘的诉说后,脸阴沉得跟现在的天气一样灰暗。她没想到,现在城里居然也有如此迷信的人,她更怨恨田波的母亲。如果不是她的阻挠,也许姑娘已经跟田波成家了,只等着抱外孙呢。当然,她心里也有对姑娘的责备,但看到姑娘如今这个样子,再多的责备也没用,便只是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姜翠花在堂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也没个主意。正不知所措时,听见田老汉在厨房那边喊到:“吃晚饭了!”那喊声粗壮而明快,欢悦而温暖,却未能驱散田晓娟和姜翠花心中的雾霾。
今儿高兴,田老汉拿出家里的存货,做了好几道姑娘喜欢吃的硬菜,他甚至还找出了家里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瓶装酒,打算小酌两杯。
吃饭的时候,天晓娟和姜翠花都默不作声,气氛有些沉闷。田老汉不明白,姑娘回来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怎么个个看上去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咋回事嘛?你们咋都不吭声呢?”田老汉终于忍不住了。
“爸,我有了。”田晓娟看着盘中的菜说道,似乎她不是在回答田老汉的问话,而是在跟盘中的菜说话。
“有啥了?”田老汉用他那渐趋浑浊的眼睛盯着姑娘。
“我怀孕了。”这次,田晓娟回答地更直接。
田老汉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定在了那里,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屋内的空气快要凝固了,盘中的菜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烟,却没有一个人再动筷子,厨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突然,田老汉猛地起身,使出浑身的劲儿,把筷子摔在地上,丢下一句“不成器的东西!”,便忿忿地离开了厨房。田晓娟和姜翠花木然地杵在餐桌旁,像个雕塑。
田老汉一个人来到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上他的劣质香烟,狠狠地拔了几口,像是要把烟嚼了吞掉。姑娘从小到大,学习上他从没操过心,家里的墙上年年都有新奖状贴上去。上大学的时候,人家都是父母送到学校去,可姑娘自信满满地说自己一个人行。姑娘找工作也没让田老汉操半点儿心,他也操不了这个心。姑娘一直是田老汉的骄傲。在村里,哪个见了他,不说他有福气?每当别人说他福气好的时候,他总是嘿嘿地笑,也不多说什么,幸福的事儿都在他心里装着呢。
姑娘刚参加工作的头两年,他曾提醒姑娘,工作重要,但也不要误了终身大事儿。可姑娘非说要先带一届高三再说。姑娘自从带了高三,就连着“坐庄”。三年了,姑娘连回来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下可好,人是回来了,却还带了个拖儿。
平常他就叫老伴儿姜翠花经常电话提醒姑娘,女娃娃家,不要轻易将自己交给别人,可姑娘愣是把他的话当作了耳旁风。现在倒好,27岁了还没结婚,却怀上了别人的娃,这以后叫他的老脸往哪儿搁呀?田老汉本指望姑娘能在城里找个好人家,可眼看快28了,还没有对象。田老汉本想,万一姑娘在城里找不到合适的,他还打算撮合姑娘跟李永胜小儿子处对象呢。幸亏之前跟刘大婶儿说这事时留了个“后门”,等姑娘回来后看了情况再说。要不然,万一刘大婶儿要是跟人家李永胜说了这事儿,那现在这状况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死?
想到这儿,田老汉赶紧去了一趟刘大婶儿家,腆着老脸说,晓娟现在还没想好,叫刘大婶儿暂且不要跟李永胜家提这档子事儿。
虽说李永胜以前经常开玩笑说,想让田老汉姑娘当自己的儿媳,可人家现在要是知道了姑娘的这个情况,恐怕是一百个不愿意了。哎,这可怎么办呢?此时,田老汉额头上皱起的波纹里能挤出苦水来。
厨房那边,姜翠花一时也没什么主意。想到姑娘坐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就叫姑娘洗了先睡。
堂屋里,姜翠花把姑娘的前前后后都给田老汉讲了一遍。
“人家田波还是挺愿意的,没准儿他这会儿正在家里做他妈的工作呢?”姜翠花还抱着一线希望,底气不足地安慰着田老汉。
“我看,那田波就是个没主见的人。虽说他妈妈不是个东西,但田波咋就不刻意挽留?如果他田波真有意想娶了咱姑娘,晓娟至于一个人回来嘛?起码两个人一起回来也好啊!我看,这事儿,悬!”
“那你说现在咋办?打掉孩子吧,对晓娟身体伤害太大,搞不好,以后…”
“现在只有先暂时等等看。如果田波能够寻过来,那就好办了。但如果田波自己都不想跟晓娟儿结婚,依我看,晓娟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得趁早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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