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里住着一只陪伴了我多年的红色的大白兔。
最初它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论我做什么,一抬头总能看见它,它静静地呆在另一个角落,它吃食我写作,我们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我从不刻意去触碰它,但它对我很重要,即使我从没有把它放在房间里重要的位置,但是我知道它一直都在。每天清早醒来我一想到它就会不自觉地微笑,每个寂寥又难熬的夜晚只要想起它在那里我便能安然睡去。空荡荡的岁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它一直陪着我。
后来,我离开了家,它依然被我放置在那个角落。
我的生活开始不再单调,变得充实与忙碌,但我仍时常感到孤独,我仍时常想起它。
我意识到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它了,于是我试图通过各种渠道去寻找它曾留下的印记,我把这些印记收集,珍藏在我五彩缤纷的百宝箱里,留着反复翻看,填充忙碌却空虚的内心,慰藉孤独难捱的夜。
我开始意识到我已经无法摆脱它的存在,我着急又焦虑,像极了算不出数学题的少年时代,抓耳挠腮直至无疾而终。
我想方设法一步步走近它,我希望它也能一步步走近我,可它只是一个动物,它只会原地踱步,所以自始至终它都停留在那个位置。
可我发现当我妄想一步步走近它时,却同时又在一步步远离它。我实在搞不懂这个逻辑,真是让人头大。
于是我画地为牢,试图控制住这只在我看来已经成魔的大白兔,我吐丝筑网,百般缠绕,几经波折却落得自食其果,最终困住了自己。
当我快要被这日益紧缩的网拴的喘不过气时,我回头看到它依然呆坐在原地,不言不语一如我最初见到它一般,我才意识到原来是我自己真正成了魔,张牙舞爪地自我表演着,竭尽全力地在这只红色的大白兔面前展示着上不了台面的行为艺术。
我不甘心,成了病态。
我不甘心一人忍受所有孤独,我不甘心无人分享所有美好,我不甘心我的未来蓝图里空无一人,我只是不甘心无法成全我的自私。
我自私的想要去左右一只动物的一生。
我自大自负,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这只红色的大白兔太脆弱渺小,顷刻之间便被俗世湮没同化,变成如我一般的恶魔。
我害怕单纯善良的大白兔要孤身前往,抵挡漫无边境的黑夜,泪滴入海听不见回声。
我害怕我高捧手心的大白兔被人弃而不惜,遁入人世变身张牙舞爪满是谎言的大灰狼。
当然,无论再怎么昭示与辩解,深情都不过是自私的手段,皆是杞人忧天,名为借口的傀儡罢了。
于是不解,坠入深渊。
年月交替,终于这只红色的大白兔不见了,或者说我把它丢弃了。
我当着众人的面把它丢进了我从不曾进入的房间,上锁封存,一门之隔,从此天南海北,再无瓜葛。我昭告天下从此永不相见,得失悲喜再与我无关。
我转身走进一条康庄大道,这里一片蔚蓝,如我这些年反复臆想的未来一般绚烂美好,我安慰自己享受此刻的欢愉,大声嚎叫并不孤独。
我时常走近那间我从不曾进入的房间,在门前徘徊,时常自言自语心酸苦乐,也时常诉说一些寂寞。
终于,日落向晚,余晖之下,所有人尘埃落定,清风少年昂头奔波,庭巷夫妇,共挽鹿车。
我却偷偷瞒着所有人留着一条退路。
有朝一日那只红色的大白兔坡脚蹒跚归来,敲门放下所有苦涩,这里依然有个房间,有我每日准备的新鲜的萝卜与最温暖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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