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光我基本是在图书馆和篮球场度过的,母亲也会旁敲侧击地催我找对象,“你自身条件那么好,个子那么高,又爱运动又阳光,还打得了一手好篮球,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妈,不急,那些女孩子我都看不上呢,连您的一半都没有,要找也找一个像您这样的。”
母亲笑笑,不再说话。
认识小鸢是在文学院举办的一次讲座上。我喜欢听各种各样的讲座,就像是看一幕幕电影,节奏、观点迅疾而又入味,而听课却像是看连续剧,一集一集需要耐心。我还记得那次讲座的主题是“粗鄙趣味与自由趣味”,观点来自于法国的社会学家布迪厄,主持讲座的是一个温和的老爷爷。他在讲座中提到了很多东西,主要观点大概是说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趣味,资产阶级有资产阶级的趣味,而普通老百姓有自己的一般趣味,夹在中间不高不低的则是小资的趣味。阶级难以跨越,同样,趣味之间也是难有交叉。讲座结束的时候有个女生提出了反对意见,她问“泰坦尼克号”里面的Jack和Rose社会地位如此不同为什么还能获得爱情?老教授只说了一句话全场掌声:“所以泰坦尼克号沉没了。”
散场的时候她仍然围在那个老教授旁边讨论这个问题,我也加进去参与了他们的讨论。
那天晚上她发短信过来,“你好,我是美术学院雕塑系大二的林乙鸢,你呢?”
过了很久我才回了条短信过去,“数学系,陆程。”
“怎么称呼呢?学长?学弟?”
“大二的荒原狼。”无限制地追问,知道的再详细又能改变什么?突然想起黑塞的小说《荒原狼》,我和哈勒尔是一样的吧。
对方很久没有回话,初次聊天是该委婉一些。
后来知道她学的是雕刻方向,一个班30人,就只有3个女生。一个女生搞雕刻,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披着长头发的米开朗琪罗……
之后我们断断续续地在网络上聊过几次,会聊聊看过的书,听过的音乐,她也喜欢和我聊电影。但我一般不看电影,总是觉得让一种东西强行地拉着你奔跑是一件疲惫的事情,甚至觉得用一块时间来看电影是种浪费。如果不慎遇到质量不高的片子更是让人气恼,还不如读读哲学书籍看看莎士比亚的戏剧,虽然读起来晦涩,但也比这样的消遣有意思。我从来都是一个无趣的人,不会表达,不会消遣,整天忧心忡忡地怕浪费时间,但更多的时间已被低效地耗尽,也会紧张,也会愧疚,但都无济于事。
我从不看电视,每次外出去旅行,房间是否有电视对于我都无所谓,洗完澡以后,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顺着记忆走笔。没有写作这一个宣泄的通道,我真担心自己会死掉,语言像是一种巨大的能量,在体内越积越多变成高压,需要适当地释放。心理学家也曾发现,一个人在重大压力解除之后会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语言可以进行能量的交换,所以身体与外界才能维持一个巧妙的平衡。
而我一直不愿意说话,那么多年,是否体内本该说出的话已被固化成硬邦邦的物体,隐藏在内心深处。我总是觉得要表达的东西太多,太沉重,每一次掀开都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有勇气和体力,每重复一次我就觉得自己像祥林嫂一样,内心再深刻,说出来的也只有“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那些不想表达的思想就让它静静地在那儿吧,说出来就会失去了原来的样子,那就索性让它活在脑海,或者晾在纸上。榨汁机里出来的不再是原来的水果,只剩下没有情感和生命的果汁。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声不响,不闻不问,是否有过自闭,我也一直怀疑。
我习惯于过灰暗的生活,在灰暗的色调下什么都隐藏得住,什么都能潜滋暗长。就像我的房间,永远都拉着厚重的窗帘。母亲偶尔会帮我挂起窗帘,让阳光透进窗来,但只要我一进屋又会即刻放下。我不习惯明亮的光线。我不需要表露情感,也不习惯去表露情感,我的任何情感就像一个个秘密,当我说出来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失去了安全感,别人知道了我的秘密,知道了我的软肋,我的城堡就会变得不再坚实可靠。我不知道那个抛弃我的女人,究竟有一段什么样的人生,才让我在世间伺候这奇怪的自己。
这样的我,还值得有人有耐心?
她也几次想邀请我去看电影,我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是我不喜欢感情在一个公共场所外露出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喜怒哀乐;第二,我不希望我们发展成情侣,我承诺过自己,大学四年不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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