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了奶奶,梦见她对着我笑。这是奶奶去世一年多来第一次梦见她。
奶奶,您是来告诉我 ,您在天堂一切都好,是吗?
奶奶比我整整大六十岁。记忆中的她一直剪着齐耳短发,用那种老式夹子夹往一边,穿着中式的偏襟衫,鞋子是自己纳的千层底。到后来裁缝越来越少了,做那种老式偏襟衫的也没了,奶奶才定做现在的衬衫款,买的衣服她是穿不习惯的。到最后那几年,奶奶的脚趾骨头有点突出,买的鞋子根本就穿不进,而她也老了,九十多岁了,自己纳不了千层底了,大家就谁有空谁帮她织双毛线鞋。
奶奶的娘家据说当时比较富有,后来没落了。小时候叫奶奶说她年轻时的事,我基本都忘光了。就知道她有个弟弟当时是和我爸一起养大的,后来去了美国,听说赚了大钱,但却说我奶奶那时对他不好,所以从来没联系过。奶奶还有个姐姐,我们叫她姨婆婆,小时候经常能看到她,后来她也老了,走不动了,就没再见过了,去世时也有八十多岁。
奶奶的一生其实挺坎坷的。
奶奶一生好像生了九个孩子,记不太清了。最后带大了两个女儿四个儿子,那几个都夭折了,每当她说起那几个孩子怎样夭折的时,总是满含泪水,听着特别心酸,难过。奶奶经历了早年丧夫丧子,老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爷爷是倒插门,生了我小姑,我爸和我叔,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爷爷因病扔下奶奶走了,我大姑在我上初中时因为癌症去世了,早几年我叔由于车祸离世了。我不能想象当时奶奶的心有多痛。记忆中奶奶总是那样地坚强,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却还是能豁达。
小时候每天晚上我都是和奶奶一起睡的。夏天睡觉前,她先用蒲扇把蚊帐内的蚊子赶出去,然后替我扇扇子,哄我睡觉,天热时一整宿一整宿地替我扇风。要是我长痱子了还得一边替我扇风一边帮我抓背挠痒痒。冬天,她会把稻草弄得干干净净,晒好,在草席下垫上厚厚的一层,特舒服,躺床上一股稻草特有的香味,睡觉前会先把被窝暖好,再叫我上床去睡,睡觉时一直把我的脚抱在怀里,生怕我冻着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上五年级,然后陪奶奶睡的任务就传给我妹妹了,最后就传给我弟弟了。
我们都喜欢陪奶奶睡,因为每天她都会拿好吃的出来给我们当睡前小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一些果脯,比如酸甜的杨梅干,梨干,李子干,还有炒的香香的豆子、南瓜子等等,特别解馋。
当我们都长大了,出去工作了,奶奶也老了,其实在我出生时她已经老了,但我从来没觉得她老,因为她是那么的有活力,健康。小时候总是和奶奶比高,那时觉得奶奶真高,我长那么多年都没奶奶高。工作后猛然发现,奶奶怎么那么矮小,身子也有点佝偻了,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她每天到处忙忙碌碌,总有干不完的活。我们都叫她歇着,不要干那些活了。可她说歇着浑身疼,不得劲,干了活还一身轻松。她到九十岁了还自己挑水做饭,农忙还去拾稻谷喂鸡,去山上捡山茶籽,摘野生茶叶。
奶奶的事都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现在想来,奶奶平平凡凡地走过了一生,勤劳朴实,应该每一天都过得特别地踏实吧。
奶奶的好事还有很多很多,以后我再慢慢记下。
最遗憾的是奶奶去世太突然,我却没有来得及回家就接到电话说奶奶走了。当时的心情实在太不好了。
奶奶,愿您在天堂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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