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气温颇低,由于怕冷,阿福与母亲同睡在一张大床。
母亲身子骨不好,一早便睡下了。阿福干完活后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准备就寝时已接近凌晨。此时耳边传来母亲微微的鼾声,偶尔呓语从嘴里蹦出一两个字来,却听不出个究竟。
母亲入睡前也与阿福说了几句,照例是关于家里的琐事,你一言我一语话还没捂热便冷了下来。阿福在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显然今天晚上并不适合聊天。
父亲有多年打牌的习惯,经常在牌场坐到夜深才打着哈欠回家,母亲为此跟他置了不少气,当然她的病也与此有间接关系。父亲纨绔,不知是为了躲避母亲的病态还是真是对麻将牌入迷不可自拔,常吃完饭一抹嘴便一溜烟钻出去了,发现后的母亲破口大骂,气喘吁吁,急火攻心,老病又犯。而这种情景,也已在阿福和兄弟面前上演了无数次。
阿福常自言自语:父母都不算坏人,为什么聚在一起就如化学反应般产生爆炸现象,别人家里过得安和日子难道对这个家来说真的就那么遥不可及?
但阿福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现状,也无力改变。今年的家里格外不景气,临近过年整个家里却是一派荒凉沉闷的景象,让人倍感压抑,烦躁。父亲一直闲赋在家,平日偶尔干些家务。等阿福和兄弟假期回来便分了不少活干。今天晚上十点多父亲还在牌场,在母亲的催促下阿福跟弟弟不情愿地去给兔子添水(原本是父亲添水)。看着两个可怜的儿女和自己,母亲前思后虑,想到刚结婚的惨淡,想到跟婆子吵架,想到父亲整日鬼混,终不消气,便又开始破口大骂父亲,话语里满是埋怨和愤恨。而母亲的一天就这样以恼怒匆匆收尾。
阿福和兄弟都默不作声,弟让阿福照应有相对少笼子的兔舍,自己则负责大兔舍,他添的轻快,不一会儿功夫便添完沉默着去休息了。在阿福看来,他的沉默中似乎有一种无言的悲伤,只是静默在空气中,慢慢弥漫起来。
阿福添完水之后回庭院,又突然转身径直走到门口把门别住了,说是别住,但只要用力推一两下还是可以打开门。这么晚敞开着门总让人不放心,同时也为了“吓唬”父亲,虽然心里知道这种吓唬是没用的,但还是做了。毕竟,她也不喜欢他——那个大多时候自私的父亲。
在阿福洗完脸准备休息的时候,门果然响了,不知道父亲是没掌握开门的技巧还是阿福别的太过,他敲了四五声之后还是没开。于是不出意外,父亲发狂似的在门外大吼“开门!”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似乎全村人都可以听到。
阿福一边想象着村里人被吵醒破口大骂的样子,一边面不改色地梳着头发,假装没有听到外面父亲的喊声。她的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刚睡着的母亲又被吵醒了,她一开始坚决不让阿福开门,要那个不知道顾家的男人在外面晾一夜,就当是对他的惩罚。但,女人的心终归是柔软的,母亲不到五分钟便妥协,让阿福去开门。于是那个赌鬼父亲骂骂咧咧地进了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倒头便在凌乱的铺盖上呼呼大睡起来。
阿福临睡前突然记起后天是姥姥的周年,如今已是第七年了。从来没有缺席过的她突然决定不去了。
阿福淡淡地,甚至是试探性地跟母亲说:“姥姥周年,我不去了吧。”
母亲仍旧闭着眼睛,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声:“不想去就别去了。”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阿福问:“弟去吗?”
母亲假寐,不再理阿福。想必,她是生气了。
阿福本来是想看看姥姥的,想起往日周年去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像过台一样走了过场便各自回家的景象,她便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但心里,又怎不想去姥姥坟前磕几个头?说几句话?
临睡前,阿福透过窗帘的细缝,看到今晚的星星稀稀零零,不似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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